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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咳咳。”
&esp;&esp;我让阿善和管事、大夫们先下去,单留朱云在屋里。
&esp;&esp;犹豫了良久,我小心翼翼地上前,两指从枕头下夹出那封信,忽然,朱九龄身子动了下。
&esp;&esp;我和朱云不约而同对视了番,果然和这封信有关。
&esp;&esp;垂眸瞧去,信笺面上写着非常工整好看的楷书--朱九龄亲启。
&esp;&esp;我用目光征询了下朱云的意见,得到同意后,拆开信,在昏暗烛光下看。
&esp;&esp;信不长,只有两页而已,是朱九思写来的,言辞犀利、字里行间透露着刻薄。
&esp;&esp;“朱先生亲启:
&esp;&esp;本官虽远在江州,却也听了几桩先生的逸闻艳事。
&esp;&esp;看来当年爷娘让本官远离先生,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esp;&esp;本官向来不愿听你那些恶心污秽事,什么名妓换马,又什么勾引有夫之妇,害得人家自尽身亡,而今为了画那些一文不值的东西,居然眠花宿柳,嫖尽教坊司姑娘,甚至三番四次骚扰丽人行的东家。
&esp;&esp;初闻这些事,本官臊的头都抬不起来,先生让本官有何颜面面对江州百姓?又有何颜面做官?
&esp;&esp;本官追随袁大相公抗敌,发誓一生报国忠君、为民爱民,不敢奢求后世称赞,但求无愧于心,不想清誉竟毁在先生手里。
&esp;&esp;若能选择,本官绝不想出生在朱家,绝不想有先生这样不孝无德兄长,你已糟蹋害苦了无数女人一生,如今也想糟蹋了本官的仕途,若有朝一日那事因先生的纵情而大白于天下,九思惟有一死,才能保住半生清白。
&esp;&esp;另,先生早已与朱家断绝了关系,请不要再给本官送信笺和衣食等物了,本官不想妻子儿女知道有你这么个人存在。若先生能顾虑九思一丁半点,那么请您收敛些,最好消失在芸芸众生中,这样大家伙也能安生些。
&esp;&esp;朱九思字。”
&esp;&esp;看过信后,我后脊背直发寒发凉,而一旁立着的朱云无力地蹲下,泣不成声,嘴里直骂:“小爷怎么能这般说先生呢,纵使先生对不起天下所有人,可对小爷那是掏心掏肺啊,他、他怎能这样说话,岂不是摆明了逼先生……哎!”
&esp;&esp;是啊,最能伤父母心的,惟有儿女罢了。
&esp;&esp;我大概知道朱九思为何会写这样一封斥责信,估计……和李昭脱不了关系。
&esp;&esp;我叹了口气,坐到床边,看着发怔发痴的朱九龄,轻声问:“你是因为这封信,所以才?”
&esp;&esp;此时,朱九龄木然地扭转过头,看着我,声音嘶哑着,反问:“夫人,若是你的孩子不认你、让你去死,你会么?”
&esp;&esp;我苦笑了声,忽然想起了小木头。
&esp;&esp;朱九龄如今的境遇,很可能几年、十年、二十年后就是我的遭遇,若是儿子对我说出这么番剜心的话,想必我也会……
&esp;&esp;我什么话都没说,叹了口气,默默掉泪。
&esp;&esp;忽然,朱九龄一把抓住我的手,头埋在我的腿上,一开始身子剧烈颤抖、闷声哭,后面放声大哭……
&esp;&esp;我并没有推开他,由着他发泄痛苦。
&esp;&esp;末了,我轻轻拍了下他的背,叹道:“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esp;&esp;……
&esp;&esp;我在朱九龄那儿待了一个时辰,同他说了会儿话,看着他吃了点粥、换了药,这才离开。
&esp;&esp;在回家的路上,我百感杂陈,倘若有朝一日我和李昭掰扯了,他会不会在睦儿跟前说我的坏话,撺掇着孩子不认我?
&esp;&esp;不会吧,李昭不是这样的人。
&esp;&esp;那么睦儿呢?他长大后,看到哥哥姐姐的母亲都出身高贵,会不会自卑呢?会不会怨恨他母亲不是皇后、贵妃?会不会以生母是商人、之前还是朝中重臣梅濂妻子,深以为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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