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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仲被这一长串话呛得说不出话来。&ldo;父亲，生于官宦、长在相府的我，从小到大所见的大都是官吏贪婪、自私枉法的一面，连哥哥那样的糙包，因为是右相的儿子，都可以混于朝野手掌大权……却在某日让我看见了那样一个人，您说，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又如何才能不喜欢他？喜欢美好的东西有什么错？喜欢品德出众的男子有什么错？&rdo;姜沉鱼说到这里，嘴唇颤抖，一瞬间转成了悲凉，&ldo;可是……父亲，你杀了他。你用不入流的、卑鄙的手段，杀死了姬婴。&rdo;姜仲沉默许久，才开口道：&ldo;我不得不杀他。&rdo;&ldo;不得不……好一个不得不。&rdo;姜沉鱼冷笑，&ldo;当年，你不得不舍弃杜鹃，因为她双目失明；后来，你不得不杀了杜鹃的养父养母，因为怕走漏风声；再后来，你不得不给画月下药，让她终身不孕，因为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再再后来，你不得不把我也送进宫中，因为你要一个皇后……父亲的每一步都是不得不呢……&rdo;&ldo;沉鱼，&rdo;姜仲忽然唤了她的名字，用一种异常严肃的方式，&ldo;你恨我，我可以理解；你不肯谅解我，我也没关系。但是，为父这一生，也许于国于民并无建树，但却对得起整个家族，对得起列祖列宗。&rdo;姜沉鱼别过了头，凝望着桌上的烛火，淡淡道：&ldo;对，这便是你我之间的区别。你是为了姜氏这个头衔，为了门楣的光鲜。而我……&rdo;她转过头，正视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字道，&ldo;比起家字，我更看重人字。杜鹃、画月，那么那么多人，本来都可以有幸福的人生的，是父亲你一手摧毁了他们。我是你的女儿，我姓姜，这个姓氏我无法更改，但是，我也是沉鱼，作为沉鱼来说，我是一个人，所以，我要求的是‐‐公道。一个身为人，长于天地理法间，所应有的公道。&rdo;姜仲被她眼神中所透露出的那种坚毅和决心所震到，一时间，眼前这个自婴儿起便亲眼看着一点点成长起来的女儿，显得好生陌生。她分明站在那里，离自己不过三步之远，却像是站在一个他一辈子都不可能企及的高度之上，用一种冰凉的目光俯瞰他。其实，说到底，姜沉鱼不了解他，他，又何曾了解过姜沉鱼？姜仲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而姜沉鱼已转过身去，缓缓道：&ldo;夜深了，父亲久待此地不妥，请回吧。&rdo;姜仲忍不住唤道：&ldo;沉鱼……&rdo;&ldo;还有，&rdo;姜沉鱼用一种更平静也更淡然的口吻道，&ldo;下回，请父亲称呼我为娘娘。&rdo;姜仲彻底呆住，愣愣地看了她半天，最后转身，一言不发地打开门走了。门没有关上，怀瑾怯怯探头，见姜沉鱼背门而坐一动不动，便担心地走过去道：&ldo;小姐……&rdo;唤了一声没有回应，便绕到了前方去扶她的肩：&ldo;小……&rdo;话只说了一个字，下面的姐字就硬卡在了喉咙里发不出音。因为，她所看见的是‐‐姜沉鱼睁着一双大大的黑眼睛，眼中有两行液体滑落下来，在雪白的脸颊上触目惊心。那不是眼泪。而是……血。是夜，除了淑妃泣血以外，宫中还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那就是明明看似已经平静下去的曦禾夫人，在第二天宫女推开宫门准备为她梳洗更衣时，赫然发现‐‐她竟然一夜未眠！第一缕晨光柔柔地披上她的身躯，她坐在地上，手里抱着姬婴的白袍，披散着一头瀑布长发。发与衣袍同色。&ldo;……真是作孽啊，怎么就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rdo;一早探听到这个八卦的握瑜边为姜沉鱼梳头边絮絮叨叨道，&ldo;而且还听说她谁也不认识了，宫女们看见她那个样子，就连忙找太医给她看，但只要有人靠近，她就暴怒尖叫，见谁咬谁。听说一早上就已咬伤了三个人了。&rdo;姜沉鱼皱了皱眉，道：&ldo;那太医去看过了吗？&rdo;&ldo;去了啊，但也无法靠近呢，被咬的三人里就有江淮江太医。&rdo;姜沉鱼想了想，道：&ldo;派个人去请东璧侯。&rdo;&ldo;噢……好。&rdo;&ldo;侯爷一到，就带他去宝华宫找我。&rdo;姜沉鱼说罢，披衣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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