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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第1页)

&esp;&esp;她怔怔看了好一阵子,探手过去想抚一抚,却发觉自个儿十指皆被缠了一圈又一圈,颇似当日在医馆被这傻子所缠成的猪蹄。她无奈地收回手,借着月光看了眼身侧之人,他面容实在是憔悴,兴许是因为连日积忧积劳,平素警惕如他,这会子竟然没能被她这点动静惊醒。

&esp;&esp;她极轻地叹了口气,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尚在,唇总算是不自觉地弯了下。

&esp;&esp;就这么一小会儿,她眼皮又忍不住地耷拉下去,将要再度眠过去时,她忽觉枕下有物什硌得疼,又怕惊醒孟璟,只好小心翼翼地反手去拿,等艰难地将此物拿到身前,她目光定在“吾妻怀婵”四字上,再也挪不开分毫。

&esp;&esp;她眼里泛了水光,她当日心心念念的家书啊,甚至还为此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以至于冒犯了他,可他不仅没计较,反倒是终于为她补上了这一封家书啊。

&esp;&esp;良久,她才再度动作,艰难地撕开信封,借着月光与微弱的莲花灯盏之光,一字一句地阅过,读至最后,眼泪已忍不住噼里啪啦地往下坠,将被面濡湿了一大片。

&esp;&esp;她余光瞥到被面纹样居然是合欢图,他从前最讨厌的图样,微怔了下,取过那本帖书,她当日一见他的字,登时自惭形秽,后因孙南义之事,惊觉自个儿对他竟然生出了几分别的奢望,恼羞成怒下弃了重习他字的想法,继续写她规规矩矩的簪花小楷。

&esp;&esp;可等到他回到万全都司,诸事繁忙,并无太多时间陪她,她那段时日常去阅微堂,见到他之前缠绵病榻之时用来静心的诸多字迹,因睹物思人,又重新捡起了这事,在和猫爷作伴的一日又一日的光景里,练废了阅微堂里备的诸多上好纸笺,后觉练字竟然颇有成效,腆着脸将之装订成册以备后阅,哪知什么时候被他一并收走带去了塞外也不知。

&esp;&esp;不问自取,这人可真是够厚颜无耻的。

&esp;&esp;她没忍住轻笑了下,取过那本帖书,才刚翻开一页,里头的一瓣玉兰便坠了下来,她赶紧将帖书摊平在被面上,一页一页翻过,在心里记着数,出塞三月,里边所夹花瓣竟多达百片。她眼泪没忍住又重新跃了出来,直至翻开最后一页,里边夹了一整朵风干玉兰,书页边缘的空隙里,他写下一行小字——拔营返程,近乡情怯,今日甚是想你。

&esp;&esp;她眼泪瞬如决堤江水,成串往下坠。

&esp;&esp;泪眼朦胧中,她恍惚间发现,书页正中她的字迹,与边缘他所留下的小字相比,虽达不到他练了十来年的功力深厚,尚缺风骨,但构造笔锋,皆如出一辙,如出自一人之手。

&esp;&esp;她目光微微左移,重新落回信纸之上,久久地停留在那一句“然汝所涉之风波不平,皆自吾开端,吾纵百死亦不足悔矣”上,她看了好一阵子,转头注视着他,忽地伸出食指在他鼻尖轻轻点了点,叹了声:“傻子啊。”

&esp;&esp;她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收起,和帖书一并重新塞回信封,又看了一眼其上的题字,轻轻将其重新塞回枕下。

&esp;&esp;她手指不大灵活,翻看了这么多的书页,耗费了太多时间,虚乏的身子早已支撑不住,没能等到孟璟醒来,便又眠了过去。

&esp;&esp;夏日天气翻脸如翻书,夜里尚且月朗星稀,天将明时,月影消失无踪,天阴沉了个把时辰之后,忽地“轰隆”一声,天际闷雷炸响,倾盆大雨随之瓢泼而下。孟璟本因太过心力交瘁而睡得沉,却下意识地将楚怀婵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哄道:“月儿,别怕。”

&esp;&esp;楚怀婵被这动作惊醒,睡眼惺忪地睁眼看他,却见他仍在睡梦之中,迷迷糊糊间,轻声重复着:“打雷而已,月儿别怕。”

&esp;&esp;她鼻尖再度涌起一阵酸意,却没忍住轻轻笑了下:“月儿不怕。”

&esp;&esp;这一笑便带出了几滴眼泪,孟璟恍惚间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她又哭又笑梨花带雨的景象。他先是同往常一样,头皮下意识地开始发麻,后又欣喜过度,哭便哭吧,人醒了就好,纵她日后当真哭到水漫阅微堂也无碍,他也不会再嫌弃她分毫,只会倍加珍重。

&esp;&esp;他将人又搂紧了几分,连声音都有些颤:“还疼得厉害么?”

&esp;&esp;纵然指尖仍隐隐泛疼,她依然笑道:“不疼了。”

&esp;&esp;孟璟没出声,想是因为不相信她的话,她只好探手在他鼻尖点了点,用的还是伤得最重的中指,她脸上的泪未尽,笑容却灿烂:“真不疼了。”

&esp;&esp;她自个儿想着想着还乐呵了起来,问他:“感觉骨头都快断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esp;&esp;孟璟老实告诉她答案,她竟然还探出双手到他身后,自个儿左右击了下掌,欢快道:“那我可得好好感谢这场觉了,帮我避过了多少难忍的疼痛呀。”

&esp;&esp;她说到最后,尾音又微微扬起,最后几个字甚至还带了点嗲意,像是当真经历了什么不得了的幸事合不拢嘴一般。

&esp;&esp;孟璟被她逗乐,总算展露了这段时日以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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