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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第2页）

&esp;&esp;同他记忆里的小姑娘丝毫重叠不上去。

&esp;&esp;那一刻，他的心里有什么崩塌了，轰的一声，震耳欲聋。

&esp;&esp;他转身走的那一刻，表情是冷漠的，整个人都是冷漠的，他的眼神里再也看不到那个追了他二里地，蹭破了膝盖也要膝手并行往前爬着追他的小姑娘了。

&esp;&esp;那个姑娘活在记忆里，活在过去，不在眼前。

&esp;&esp;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聪明，可有些事上，确切是蠢不可及的。

&esp;&esp;他那时只顾的上品尝当下那种深入骨髓的不舒服，然而却不曾想过，在婚事上，她又有多少的主动权，她嫁给傅弋，到底是心甘情愿还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他追上去的那一刻，傅弋在他眼里只是个低贱无耻窝囊的丧家之犬，所以连带着对他低眉顺从的她都觉得讨厌，可对当时的她来说，无论傅弋是什么样的人，他都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esp;&esp;在这群狼厮杀的混乱世道里，她只能依靠一个窝囊又草包的男人，于她来说，难道不是一种悲哀吗？

&esp;&esp;时隔一世，他现在已经能原谅当时自己的自负和愚蠢了，物是人非之后，他很难对她很快产生熟悉和亲近之感，两个人在那个世道里，没有过渡就那样以敌对的方式出现，他做不到全身心去相信她，去照顾她，并不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esp;&esp;但他无法饶恕和原谅的是，他们原本不必如此。

&esp;&esp;但在前世她离世的那段时间里，他深切地体会到了一种刻骨铭心的痛。

&esp;&esp;他记得自己去看过她一次，彼时谨姝对于她来说，是个时运不济的可悲故人，他心里有几分可怜她，还有几分感叹，并无太多的情绪存在。

&esp;&esp;她先嫁傅弋，后又被刘郅所霸占，她在后宅里度过了暗淡的短暂的一生，被人摆布，被人鄙夷，被人唾骂……她这潦草的一生，终结在这一场漫长的病痛之中。

&esp;&esp;听说她病了小半年了，身子弱得很，入了冬更是一天见一天的虚弱。

&esp;&esp;他觉得她确切是命不好的，因为在夺得这天下之后，他完全有能力抬抬手保她一命。但她却没机会了。

&esp;&esp;他问了太医，太医摇头说，就这两天了。

&esp;&esp;他站在屏风后头，隔着纱帐看见躺在里面的一个模糊的身影，记忆从最深处翻卷上来，他记起她小时候的许多模样，那些模糊的影子，让他心口莫名发堵，他不愿承认自己心有戚戚然。他抿着唇，说了句，“罢了，终究是咎由自取。”

&esp;&esp;他在想，当初如果她嫁给他，他一定不会让她落到这个地步。

&esp;&esp;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旁人。

&esp;&esp;他出了栖兰殿，抬头看外面的日光，许久没有动。

&esp;&esp;郑鸣凰走过来，站在他身旁，看了他一眼，低声说，“王上为何哭了？”

&esp;&esp;他摸了一下，不知何时落了一滴泪。

&esp;&esp;……

&esp;&esp;谨姝入殓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叶昶站在他身侧，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无人可倾诉，低声说着，“我四妹妹，确切是福薄又可怜的人。她小时候身体很不好，祖母从外头带回来的时候，家里没几人把她当自家人。”

&esp;&esp;这一世李偃从来没问过，谨姝是如何进的叶家，如何成为了叶家的四女儿，还备受宠爱，甚至有着这样那样的传闻。谨姝也没告诉过她，她并不是那种会哭诉苦难的人，那些逝去的无法忘记的伤痛，于她来说，只有丢掉或者忘却，不会再提起。

&esp;&esp;但他并非是不想知道，而是因为前一世的那一刻，他都知道了。

&esp;&esp;“我姨娘并不喜欢她，但这么多年，并不敢动她分毫。因为她是祖母带回来的。”

&esp;&esp;“我祖母笃信佛，一生亦挚爱我祖父，祖父死的时候，我祖母许久走不出来。”

&esp;&esp;“谨姝长得很像我祖父年幼的时候，尤其那双眼睛，性格也像……”

&esp;&esp;

&esp;&esp;李偃始终对谨姝的身世有所怀疑，但并不十分明确，他发现谨姝的地方是汝南附近，那时候谨姝没多大，看穿着和神态就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esp;&esp;虽则乱世，但苦的大约都是穷苦人家，家里有权有势的，想想办法总能活得舒服点儿。

&esp;&esp;不至于把孩子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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