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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第2页）

&esp;&esp;灶上的大铁锅里正在煮着糙米粥，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沈氏见差不多了，便拿了个小陶罐，撇了不少米汤盛进去，饶是如此，那粥看起来还是稀得很。

&esp;&esp;沈氏小心将陶罐放好，方才说道：“都说米汤养人，等清姐儿醒了，把这米汤给她当水喝。”

&esp;&esp;说罢，她拿了个大碗，勺柄转动着在锅底捞米，捞了一碗稠稠的粥放在何父面前，又从墙角的瓮里舀了一勺酱菜出来，再并上几个玉米饼子，这就是何家的早饭了。

&esp;&esp;沈氏一边拾掇一边道：“快吃吧，你一会儿不是还要去赵大户那儿上工？可别迟了。”

&esp;&esp;提起这个，何成富叹了一口气，摆摆手道：“赵大户让我不用去了，稻子都种下去了，他那儿也没什活计干了。”

&esp;&esp;没有短工打，就意味着没有收入，想到家里欠下的那些债，沈氏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叹息地说道：“都怪我身子不争气，连累你了。”

&esp;&esp;何成富闻言，不悦道：“你这是说什么胡话！不要成天胡思乱想，快吃吧！”

&esp;&esp;昏暗的偏房内，何逸清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酸、麻、痛得要命，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却偏偏怎么样也动弹不得，只能发出哼哧的急喘声。她干枯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一缕一缕地黏在额头上，睫毛不安地翕动着，嘴唇也因为干渴而发白起皮。

&esp;&esp;不知挣扎了多久，她沉重的眼皮才终于挣脱了束缚，倏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esp;&esp;甫一睁开眼，何逸清就干咳了两声，愣了一会儿，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不过很快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esp;&esp;她试探地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盖在身上的厚实但料子粗糙的棉被，又环顾四周，昏暗沉闷的屋子，凹凸不平的土墙，陈旧不堪的窗棂

&esp;&esp;何逸清急促地喘息了两声，心里陡然一惊，感觉这屋内的景象是又陌生又熟悉，她轻声呢喃：“这是哪儿？”这儿好生眼熟，怎么她一觉睡醒就来了这儿？

&esp;&esp;何逸清一边疑惑着一边挣扎着坐了起来，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但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身量不对。她缓缓地抬起手，瞪大双眼，满脸惊骇地打量着自己这双不符合年龄的小手，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

&esp;&esp;“吱呀！”一声，沈氏轻轻地推开房门，手里还端着一碗米汤走进来，看见女儿已经坐起来了，她很是惊喜，立刻搁下碗摸了摸女儿的额头，问道：“可算是醒了，头还疼不疼了？饿不饿啊？”

&esp;&esp;何逸清呆愣愣看着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esp;&esp;这是娘吗？她是在做梦吗？

&esp;&esp;沈氏见女儿两眼发直，呆愣愣地望着她不说话，担心女儿被高烧烧坏了脑子，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急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清姐儿，你说话呀！”

&esp;&esp;何逸清缓缓伸出手，试探地握住母亲抚摸自己额头的手，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一点一点传到了她的心里，仿佛在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

&esp;&esp;她旋即一把扑进母亲的怀里，闻着母亲身上常年吃药而留下的淡淡的草药味，再想起上辈子父母双亡后自己吃的那些苦头，不由的悲从心来，眼睛开始发亮，罩上了一层晶莹的玻璃似的东西，睫毛接连地动了几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只片刻便沾湿了沈氏的衣服。

&esp;&esp;看着女儿哭得伤心肩膀抽搐的样子，沈氏只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十分心疼，紧搂着她，一时间眼圈也红了。

&esp;&esp;“好了，你这丫头，快别哭了，这不是没事了吗？”沈氏一边给何逸清拭着泪，一边端着米汤送到她嘴边，轻声道：“别哭了，来，先喝点水。”

&esp;&esp;何家家境

&esp;&esp;何逸清缓缓地伸出手接过碗，小口的喝了起来，眼睛却还是死死的看着母亲，片刻不离，生怕一眨眼儿母亲就不见了。

&esp;&esp;糙米煮出来的米汤呈淡黄色，米香味很淡，喝进嘴里还有些许土腥味，何逸清却一点儿都不嫌弃，这种味道她有许多年不曾尝到了，咕嘟咕嘟的，不多时，一碗米汤就见了底。

&esp;&esp;喝完了放下碗，何逸清才有些从这巨大的变化中回过神来，但她还是不放心，仍紧紧地攥着沈氏的手，声音沙哑地问道：“娘，我有些睡迷糊了，今儿是几时？”

&esp;&esp;沈氏的唇角微微扬起的一抹笑，伸出手指点了点何逸清的额头，嗔道：“你啊！生个病整个人都糊涂了，前天才刚过了三月初三上巳节，你还和莫大娘家的慧姐儿两个人偷偷溜到隔壁的王家村去看戏来着，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esp;&esp;提起这个，沈氏就板起脸不悦道：“你一身不吭地就溜出去玩，害我担心了好半天，等你病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esp;&esp;何逸清闻言，心里一动，莫大娘家的慧姐儿？

&esp;&esp;三月初三上巳节溜出去看戏？

&esp;&esp;她在脑中飞快地思索着，时隔多年，许多事她都记不太清了，过了良久，她才终于从记忆深处挖出了这段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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