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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着眼睑,看到谢狁的袍角近了,是纁裳,他今日上朝了,也不知李逢祥何时能走出太极宫,去宣政殿上朝。
李化吉还有心思这般想,谢狁的手指便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抬起脸。
她昨晚哭过,虽后来拿了鸡蛋滚脸,但还是留了痕迹,粉光融滑,眼里蓄着只对他才会有的畏惧小心。
真有意思。
这让谢狁想起他小时候蓄养过的一只兔子,毛绒绒的一团,跟白雪似的,可以卧在他的掌心里,任他揉捏。
但后来兔子发了情,他就把它杀了,鲜血将白毛浸湿,那双乌黑圆溜的眼珠里还留着恐惧和难以置信不肯消散。
谢狁的玉扳指贴着李化吉的脸颊,和田玉的质地,有些凉:“昨天你就是靠这样哭软了王之玄的心?”
谢狁果然知道了。
只要衔月还在,就没有什么可意外的,李化吉也知道那是步险棋,可不得不走,因此她温顺地道:“郎君身处高位,却有颗惜贫怜弱之心,不弃嫌侄女蠢笨无知,肯悉心教导。”
她感觉自己的手被捏开了,原本紧张地蜷在一起的五指被一一分开,谢狁指腹上的粗粝从李化吉干皱、长着茧子的手摩挲过,让李化吉很想缩回手,却又不敢。
谢狁慢条斯理地道:“宫内有秘方,可以重塑你的皮肉,让你的手变得纤细白嫩,正好可投王之玄喜好,为何不用?”
李化吉很快就想出个理由:“那些秘方需要长年累月的使用才能见效,恐误了皇叔大事。”
谢狁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手,却没有放开她的手,相反,他将那手抬到眼前,从窗户投进来的明光照出了两只泾渭分明的手。
一只丑陋,一只漂亮。
谢狁道:“你根本是不屑,你瞧不起王之玄,也瞧不起我。”
李化吉在瞬间就战栗起来。
就是对着李逢祥,她也从来没有坦陈过她的想法,她不明白谢狁究竟是从哪里看穿了她的心思,她的那点小心思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她在他面前,好像袒胸露乳,衣不蔽体。
李化吉想解释,可又觉得徒劳,谢狁这样聪明,会不会因为她的狡辩而觉得她不老实,有异心?
谢狁却松了手,彻彻底底与她站开,而后道:“你可以用些花言巧语,将我哄开心了,昨日的账我便不与你算了。”
李化吉哪有什么花言巧语,她向来沉闷寡言,给她半炷香时间都憋不出一句漂亮话,因此想了又想,只能选择坦陈。
“王郎君眼高手低,见了我的手粗陋,便对我心生不喜,我亦知以我的出身学识,与他根本是云泥之别,若强行附庸风雅,反是东施效颦,惹人发笑,故要另寻他途。”
她毫无负担地把王之玄卖了个干净。
“是他先来寻我,问我赐死伏皇后之事,又由此事勾出了许多对皇叔的追忆之情,我想及那日皇叔教导他要脚沾尘地时,他脸上露出的愧疚,便生出个主意来,要他敬我赞我,不若叫他怜我惜我。因此才……得罪了皇叔,万望皇叔赎罪。”
她一口气说了一堆,没一句好听的话,实在不懂看人眼色。
谢狁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用心,何苦还要干巴巴将二人心知肚明的事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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