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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节（第3页）

&esp;&esp;回京（修）

&esp;&esp;土润溽暑，蝉虫嘶鸣，朱雀长街两侧，槐榆浓阴匝地。

&esp;&esp;一轮旭日东升，霞光万丈，晨晖泼洒而下，隆隆的街鼓声从天街门楼响起，远远回荡开来，四面八方门楼钟鼓跟着奏响，汇成一片磅礴海浪，惊天动地。

&esp;&esp;然而今天，比鼓声更响亮的，是鼎沸的人声。

&esp;&esp;朱雀大街万头攒动，人山人海。

&esp;&esp;文昭公主回京的消息，让整个长安沸腾了起来。

&esp;&esp;百姓们涌出家门，疯狂地奔向广场，豪族子弟仕女，官员小吏，昔日爱慕公主容颜风采的五陵少年，受过公主恩惠的平民，男女老少，谁都不肯落于人后，换上最鲜亮的衣裳，把长街挤得水泄不通。

&esp;&esp;“文昭公主是骑马还是乘车？她看不看得见我们？”

&esp;&esp;“听说驸马是域外一个叫王庭的国家的君主，驸马是不是和公主一起回来了？”

&esp;&esp;“我听说驸马以前是个出家人！是佛子！”

&esp;&esp;“驸马面如冠玉，谪仙般的人物，和公主天造地设！”

&esp;&esp;嘈杂的议论声中，洒扫过的长街尽头传来猎猎风响。

&esp;&esp;众人兴奋万分，扒着前面人的肩膀，踮起脚张望。

&esp;&esp;晨曦氤氲浮动，灰蒙蒙的影子从薄雾中走来。

&esp;&esp;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面面迎风飘扬的旗帜，肃杀的黑色，凛冽的雪白，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文字，扛旗的士兵轻甲白袍，面容整肃。

&esp;&esp;众人愣住了。

&esp;&esp;这不是王庭旗帜，也不是西军旗帜。

&esp;&esp;那是一面面写满逝者姓名的引魂幡，幡旗缀有长长的飘带，飘带上也写满了字。

&esp;&esp;队伍一列挨着一列，源源不断，幡旗声响彻天地。

&esp;&esp;紧接着的是一阵辘辘的车马声，一辆辆大车跟在幡旗队后驶入门楼。

&esp;&esp;当众人看清楚大车上那一张张木牌是什么时，人群里此起彼落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esp;&esp;凝重的气氛笼罩在广场上空。

&esp;&esp;杨迁、杨念乡一身铠甲，手持符节、舆图，走在马车旁，步履沉重，英挺的眉眼冷峻肃穆。

&esp;&esp;在他们身旁和身后，一辆接一辆载着骨灰和牌位的大车慢慢地行走在长街大道上。

&esp;&esp;这些牌位有些是杨迁亲手书写的，他们身份不同，经历不同，有的是他的族人，有的是曾哭着跪在他脚下、问他万言书是否送达长安的普通百姓，有的是和他并肩作战的同袍好友，更多的是和他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esp;&esp;他们有一个相同的愿望，收复失地，东归故国。

&esp;&esp;为此，他们有的苦苦盼望了几十年，有的想方设法资助西军，有的投笔从戎，拼死反抗，死在敌人的长刀之下。

&esp;&esp;文昭公主为他们立牌留名，今天，公主带他们回来了，他们将被送往祖籍安葬，魂归故里。

&esp;&esp;大道两畔，一片寂静。

&esp;&esp;没有人敢出声打扰逝者们，他们眼中泪花闪烁，静静地注视着马车上那一张张牌位。

&esp;&esp;这一刻，走在他们眼前的不是装载灵牌骨灰的马车，而是成千上万在战乱中被掳走、远离家乡、受尽苦楚，盼着死后能够叶落归根的百姓，是数万万为了族人东归而抛头颅、洒热血，牺牲了自己生命的英魂。

&esp;&esp;他们中有老人，有孩子，有男人，有女人，有贫苦农人，有年轻气盛的世家儿郎，他们和长安的百姓没有什么不同，他们被迫和故国割断联系，颠沛流离，无数次向东方遥拜，祈求王师收复失地，让他们得以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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