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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自从相玫得知弟弟两口子即将回港的消息后,这些天,竟然变得魂不守舍了。
&esp;&esp;这时候,她从发呆里醒来,眼瞅着雁翎进了小客厅。她故意往旁边坐了坐,让雁翎坐在了她的身侧。
&esp;&esp;雁翎道:“南洋那头的人明天就回来了!已经来过电报了。”
&esp;&esp;相玫凄凄的道:“该来的总该来!一走就将近二十年,还不知道认不认识这里的路了!”
&esp;&esp;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拖曳的很长,听着像舞台回音……
&esp;&esp;雁翎看到相玫的眼圈红润,知道她肯定是哭过的。雁翎觉得好奇,心想,相玫应该觉得欢天喜地才对,为什么反而会伤心呢?
&esp;&esp;相玫看见雁翎正打量着她红润的眼圈,索性不再隐瞒,呢喃道:“我哭了一场!你知道为什么吗?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没心没肺,压根就没有儿女情长?”
&esp;&esp;雁翎没吭声,觉得相玫这样的女人竟然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面,实在很稀罕。
&esp;&esp;相玫愈发的撇着一副悲凉的小嗓子,呢喃道:“这些年……过去的这些年……你们都不知道……我在人前欢笑人后哭!所以,你们总觉得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顿了顿,抽搭了几声,继续呢喃道:“当年……那两口子狠心丢下你……我在你祖母临终前的榻前发过誓……要把你养大成人!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实在是咬牙切齿的发誓。”
&esp;&esp;相玫的这席话让雁翎顿时觉得心里酸酸的。相玫说的很实在。雁翎自然能体味到相玫此时的心境。对于相玫的抚养……苦心孤诣的抚养……雁翎一直埋在心田的最深处……生根发芽……
&esp;&esp;相玫惆怅道:“那时候,我怀了奕祥,并且还要照看你,家里真的是纷乱如麻!回头想一想,真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顿了顿,道:“这会儿,南洋那两口子就要回来了。我倒要看一看,那两口子见到我开口说什么!难道只是几句感谢的话就能赎罪?”
&esp;&esp;雁翎喃喃的道:“我也正为此烦恼呢。真不知道那两口子见了我会说什么!”
&esp;&esp;相玫冷笑道:“怕什么?我们难道反而害怕了不成?我们就冷眼瞅着吧!以为用臭钱就能把我打发了!那两口子必须给我下跪!”说完,便忿忿的上了楼,引得木楼梯一阵吱呀乱响。
&esp;&esp;相玫当然记挂着南洋那头的金钱补偿。可她也记挂着南洋那头对她的良心忏悔!她虽然是走过江湖的女人,可她毕竟也是女人!
&esp;&esp;雁翎感染了相玫的悲愤情绪,独自在小客厅里坐了许久。她又把前因后果想了一遍,心里的恨和怨袅袅的升腾着。
&esp;&esp;那副塑料珠帘时不时的被夜风撩起,时而打在门上,吧嗒一声,吧嗒一声,簌簌的抖动着。地上的影子也簌簌的颤抖着……渐渐的停歇了……
&esp;&esp;雁翎觉得身上有些寒凉,瞅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到子夜了。真没觉得!时间真是贱!求它走慢些,它却飞逝如梭。求它走快些,它却故意像蹒跚的老妇。天意难违!
&esp;&esp;她叹息着,琢磨着明天……不……是今天的麻烦事,落寞的起身上楼了。
&esp;&esp;后半夜,雁翎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只好起身站在玻璃窗前。
&esp;&esp;后半夜有月亮,是一轮偏月,像肿着的半边脸。周围是稀薄的云,奇形怪状的一片狰狞。偏月在浊云里游走……委屈的走着……时而晦暗,时而明澈……待浊云散却,又是黎明。偏月的影子渐模糊,像被热水烫了似的浅淡。
&esp;&esp;雁翎看了半晚上惨淡的月,迎来那天的黎明。
&esp;&esp;她去了厂子里。因为马上就要放年假了,财会室里实在没有事情可做。
&esp;&esp;对面的乔小姐打来了电话,她因为失恋导致心情不好,不想去厂子里了。反正主任都提前回老家了,也没人察觉到她的旷工。
&esp;&esp;雁翎放下电话,无聊中,觉得有些困倦,不由得趴下了身子,伏在红笺上想着心事。
&esp;&esp;昨晚上压根没睡。近晌午,她支撑不住疲倦的身体,朦胧睡去了。睡眠竟沉稳,像被熨斗熨平了,未见一丝皱褶……未见一丝梦影。实在奇怪。她的心里本存着纷乱如麻的心事,于她忐忑难安。可万般愁绪偏未入梦。梦像是故意躲着她。
&esp;&esp;过了许久,她听到有人敲打着玻璃窗。
&esp;&esp;笃笃笃……
&esp;&esp;她惊醒后,看到玻璃窗外正站着收发室的梁叔。
&esp;&esp;雁翎推开木窗,听梁叔喊道:“穆小姐,有人给你送来一张字条!你们的楼门反锁了,我进不去,只好从窗户里给你吧!”
&esp;&esp;雁翎急忙道谢,接过了那张纸条。
&esp;&esp;梁叔走后,雁翎掩上木窗。她理了理被风拂乱的头发,迫不及待的看起了字条。看完后,她立即把字条揉碎了,深呼吸一口,慢慢的往外吐着那口气……那口气实在是太长了。
&esp;&esp;南洋那头的人已经下船了……偏偏不来见雁翎……像梦一样的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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