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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勍颓然地弯下腰，双手轻缓抚腹间，一字字不断重复地道：“对不起……对不起……”

流淌地面上的浓稠汤药，伴随破碎的玉瓷残片光闪，呈现血一样的凄丽哀红。

之后祁容下令，今日发生倾鸾宫的事不准任何外传，毕竟刺伤龙体属大逆不道之事，当时虽无亲眼看到，但难保不被私下猜疑议论，有损皇后的名誉。

祁容回到自己寝宫，伤口被进行一番精细包扎后已无大碍，但无论伤得严不严重，心中那如受烈火炙烤般的煎熬痛楚，都已占袭全身所有感官，根本不晓得何为不痛。

傍晚妆儿被祁容传唤进龙瞻殿，恭谨行完礼，开口道：“今日是奴婢失职，请皇上责罚。”

祁容想她是朔王的，再加今次事件属奚勍有意而为，实际与她无关，所以只担心地问：“娘娘现如何了？”

妆儿禀告道：“娘娘情绪已经稳定，方才服过太医开的药就睡下了。”

祁容似放心地淡淡一笑，精致面容华贵锦缎的衬托下，显得略发苍白。

“她之后，可有说些什么？”

他忍不住去试探地问，心底终究期盼些什么。

妆儿眸光飞快变闪下，才摇摇头：“没有，娘娘一直都是不言不语……”

祁容盯住她脸上的表情变化，稍后有些凄垮地苦笑道：“说吧……朕不会怪。”

妆儿暗自一悸，没料到心事会被对方看穿，蠕动下嘴唇：“奴婢后来……只是向娘娘劝说了一番，还提起陛下的伤势，但娘娘的态度一直都很冷淡……还叫奴婢以后……”她脸色不禁透显出几分青白，把头压低道，“不要再提起陛下的事。”

祁容听完，神情却平淡得犹如一面湖泊，只是耳畔隐约听到体内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她已经，不意自己了。

不意了。

脑海里忽然慢慢浮现起曾经，她对自己颦眉，对自己一脸担忧紧张，对自己寸步不离的情景，此刻都如被光线折射，变得一片淡白，愈发模糊而不清了。

祁容轻缓地往椅背靠去，失去神采的墨眸里逐渐被罩上一层冰色雾气，幽泽寒闪，并且朦缈得再也看不出情绪。

☆、心随

第二日祁容又去了倾鸾宫，这回他命所有侍婢都守候门外，一个走进寝室。

奚勍独对妆台，不施粉黛的素颜宛若冰寒魄玉，脱尘绝俗。此刻从铜镜中望入那一袭玄金暗纹袍角，却觉格外刺眼。虽说之前早听太监外通报，但现也无起身行礼之意。

祁容定步与她一尺距离内，沉黯似墨染的眸子看去竟没丝毫温度，整张容颜也像晶雕般冰冷，从后静静审视她的背影，良久，才曼启薄唇道：“不想看见朕吗……”

今日他的语调异常冷漠，连自称都变了。

奚勍转首一瞥，目光里透出一种隔世的清寂与疏离，声音淡凉地问：“还来做什么？”

祁容细眉浅扬，却是不紧不慢道：“是朕的妻子，朕想何时来……都可以。”

奚勍瞧着他一点点走近自己，心口莫名揪紧。

最后祁容立她身前，目光如瀑一般俯视下来，冰然决绝——

“朕要这个孩子。”

奚勍颇感意外地抬头，上方空气恍若被厚重的霾云覆卷，逼仄得有些难以喘息。

未等她开口，祁容提前冷冷道：“之前不是说过，不愿与朕再有任何的牵扯么？那就将孩子生下来，他是朕的骨肉，只要留下他，朕便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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