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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第1页)

&esp;&esp;甄博文风中凌乱了。

&esp;&esp;他看着席镶,觉得自己还身在梦中:“此事,我们还是先问过我阿娘和师尊,看是否有什么内情。”

&esp;&esp;席镶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点头。

&esp;&esp;甄博文肯定不能直接去问席瑞安的,假如这事不是真的,他去问了就是坏了他阿娘的名节,所以他是立刻向岑相和席镶告辞,一脸懵逼的坐上牛车回家。

&esp;&esp;等牛车出了城门,甄大郎在前面赶车,车上只剩下他和甄二郎了,他才问甄二郎:“和恩师成亲的是哪家娘子?”

&esp;&esp;甄二郎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甄博文,仿佛不解他此时怎么问出这个问题,整个人都结巴了:“大、大哥?”

&esp;&esp;见甄博文眼睛一直坚持的看着他,甄二郎才发现,大哥是真的不知道和县尊要成亲的是自家阿娘,他一下子惊慌起来:“大哥,是…是……”

&esp;&esp;甄博文小声地问了句:“阿娘?”

&esp;&esp;甄二郎的狗狗眼又睁大了,特别沮丧地点头,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无措表情。

&esp;&esp;甄博文没有再说话,而是闭上眼睛,端正的坐在牛车上,表面上看上去淡然又平静,实际上他的内心半点不平静。

&esp;&esp;他下了牛车,站在甄家村的村口,看着这个距离自己离家不过五个月却仿佛有着翻天覆地变化的族村,他走之前,也就他家建了四合院,现在回来,村里已经逐渐坐落了好几间崭新的砖瓦房,水泥路一直通到了他家门口,一路上坐牛车回来,半点不颠簸。

&esp;&esp;他很少做梦,偶尔做梦,梦里的景象也是家中原土胚房中,贫穷的一切,生病却无钱医治的父亲,被阿娘卖掉的同胞姐姐,年幼黝黑瘦小,却已经跟着父亲和大伯在外面做泥瓦工的弟弟,瘦弱的仿佛随时都会夭折的幼妹,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道阴影笼罩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让他不停的鞭笞自己,一定要好好读书,一定要考上进士,改善门楣,一定不要再经历那种与命运抗争的无力感。

&esp;&esp;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并奔着目标一直向前,不曾动摇,不曾回头。

&esp;&esp;然而此时,他站在自家的四合院门口。

&esp;&esp;不知何时,他年幼时害怕和渴望改变的环境已经改善,家中住的不再是一到下雨天便四处漏雨的土胚房,不再是冬季四处漏风,冷到让人无处躲藏的土胚房,不是一家子人挤在黑暗狭小的屋子里,连大声说句话整个屋子都能听见的土胚房。

&esp;&esp;“博文回来了!”

&esp;&esp;一直到晚间,这些族老们知道甄博文肯定有话和甄慕氏说,都陆陆续续的回去,将空间六个甄慕氏母子。

&esp;&esp;到了这个时候,甄博文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esp;&esp;慕清看他垂眸手指摩挲手中杯沿的动作,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主动开口:“我儿可是想问为娘和县尊的事?”

&esp;&esp;甄博文倏地抬眸,看向自己阿娘。

&esp;&esp;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娘眉宇间的郁气和戾气都散了,深锁的眉头舒展开,再不复过去老妇人模样,仿佛回到年轻时候,他记忆中的模样。

&esp;&esp;其实阿娘一直保养的很好,甄家虽穷,也是因为要供他读书的缘故,但因他爹甄大山有个泥瓦匠的手艺,他阿娘从不用下地劳作,最多只是在家做些家务活,种点菘菜秋葵之类,即使是种菜,挑水施肥的重活也都是爹和二弟在做。

&esp;&esp;好像自爹去世之后,阿娘伤心过度导致早产,月子也没做好,加上爹的去世,那三年时间,让阿娘迅速老去。

&esp;&esp;他还记得,阿娘在生幼妹之前,就是如今的模样,不,是比那时候更年轻,就像是焕发了第二春。

&esp;&esp;他不禁失笑。

&esp;&esp;他问:“阿娘,你是真的想嫁吗?如今儿已中进士,不日就要受官,也为您请了诰命,儿是长子,以后就由儿奉养您,您就是老封君。”

&esp;&esp;“我虽然没去过京城,却也知道,京城米价方贵,居亦弗易。”慕清沉沉地叹了口气,好半响才问:“我儿可知,甄家世代以种田为生,我却为什么砸锅卖铁都一定要让你去随你阿翁开蒙读书科举吗?”

&esp;&esp;甄博文一愣,这问题他从未想过,但此时阿娘问起,他心中有个模糊的念头。

&esp;&esp;她眼底陡然绽出一抹锐芒:“因为为娘不甘心!”

&esp;&esp;一句话,仿佛说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说,却让甄博文似乎明白了当年顾家忽然退亲,让阿娘遭受的痛苦和羞愤,还有浓浓的不甘。

&esp;&esp;他像是突然明白了阿娘为什么在儿子已经成为进士之后,不愿当个享福的老封君,却非要嫁给县尊。

&esp;&esp;“阿娘,其实你不必……”

&esp;&esp;慕清又淡淡地笑了笑,恢复成慈蔼的样子,仿佛适才的那眼底的锐芒只是错觉一般道:“我儿不必担心,阿娘还没那么傻,我儿以后步入官场,总需要有人照应,我嫁给县尊也是一举多得之事,你不必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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