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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但我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被曾经扎根于心的恐惧。它使我窒息,或许过一会儿还会使我死亡。我伸手掰着我脖间并不存在的枷锁,嘶吼大叫,被淌入口中的黏液烧灼了咽喉。为什么还要反抗,为什么还要吼叫?没人会来救你,没人能听到你的声音,你被孤零零地吞入恶龙的肚子,即使明知结局是溶化为一滩颗粒,为什么还要反抗?
&esp;&esp;因为我能感到我的挣动,我能听到我的声音。它们证明我还活着,证明我还没有被我自己抛弃。亲缘之线被一根一根地斩断,挚爱之线则只会将我越缚越紧,我的手中握着的只有我自己的手,我拥抱着的只有我自己残破的身躯。我叫喊着,在一个封闭的空间,连是否真正地活着都不知道,或许只是我最后的执念作怪,我还没有虚无到连自己的存在都认不出。我是莱蒙·骨刺,没有人能杀死我,包括龙——
&esp;&esp;愤怒在胸腔翻涌,我喷出鲜血和灼烫的怒气,伸出血肉模糊的手臂,试图将那困住我的肉|壁撕裂。一道光霎时从那黑暗的肉囊中钻出,让我以为是世界开了一道豁口。
&esp;&esp;我赤|裸的身体被蔓藤般的血肉缠绕,它们仿若活物般在我皮肤上蠕动,将我越缠越紧。光明朝我越来越近,不属于龙腹的冷谧气息扑面而来。在我被那道光刺得恍惚之际,一颗金棕色的脑袋出现在我的瞳孔中央,染血的银色铠甲仿佛云霞后的闪电。他一手拉住我血红色的身体,一手高举冷光熠熠的宝剑,将我身后缠绕的肉藤砍碎,将下坠的我接入怀中。
&esp;&esp;“为您而战,我的国王。”
&esp;&esp;听到他含着哽咽的哭腔,我手脚抽搐,喉间腥甜,又一次昏了过去,陷入一片黑暗。
&esp;&esp;免费的午餐
&esp;&esp;丧钟连鸣七日。
&esp;&esp;天气有些冷,苍穹伸出晦暗的五指,整座兀鹫城都被阴郁的气氛笼罩。前不久冬霆军回城时,冰蓝色的军旗缩在旗杆上,一个垂头丧气的士兵举着它。我焦急地挤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却没看到莱蒙的背影。军队一离开下城我就去找了乞乞柯夫,若不是他向我们透露了些消息,恐怕我会忍不住当晚溜入王城。
&esp;&esp;“王子?开什么玩笑,那小子要是王子,我还是海神之女哩!”
&esp;&esp;芭芭拉剥着一只橘子,满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波波鲁手中举着的《天经》啪嗒砸到了他的头顶,活像遇见了什么千年一遇的奇迹般大叫,“主啊!老人乞乞柯夫,您所言为实么?!莱蒙真的是索尔一族的后裔?”
&esp;&esp;乞乞柯夫相当淡然地擦拭烟斗,“想不到吧?传说中索尔家族世代金发,而他是红发,更别说言谈举止跟王子身份完全贴不上边啦。你们不信也属正常,但很快,我猜不过十日,王城就会举行新王的加冕仪式。”
&esp;&esp;波波鲁激动地跳了起来,“主啊,莱蒙真的是王子?!真的是索尔王子吗?!”
&esp;&esp;芭芭拉嫌弃地说,“你激动什么,傻修士?唾沫都喷到我的手臂上了。”
&esp;&esp;“噢,我当然激动!这是主的庇佑啊,索尔王室的血脉竟然还没被艾略特斩草除根!”波波鲁肩膀颤抖地在屋里蹦了几圈,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的胸章,上面刻着玫瑰的图案。黑袍的修士摩挲着那枚刻章,充满怀念地说,“这是圣玛利亚修道院的金章,当年索尔国王亲自颁发给我们的。主啊,那时我才只有十三岁,修行尚浅,只从国王手里领到了玫瑰章……”
&esp;&esp;芭芭拉难以置信地皱起眉毛,“撒旦啊,看不出你这修士竟然亲眼见过国王。”
&esp;&esp;那边波波鲁围着神的画像叫嚷个不停,像是吃了什么亢奋的药剂,大声地祝福祷告。我犹豫地问,“乞乞柯夫,莱蒙是不是受伤了?”
&esp;&esp;老人斜睨了我一眼,“总之,情况的确不太好……但没事了。”
&esp;&esp;我后悔地垂下头,“我该偷偷跟在他身后一起去的……阿姆他们几个呢?”
&esp;&esp;老人道,“他们还在王城,冬霆军的监视之下。那个军团的人还算讲道理,没对他们用什么酷刑,照顾得不错。我猜等莱蒙醒了,他们会得到释放的。”
&esp;&esp;我道,“那这个丧钟……”
&esp;&esp;“是元帅。”乞乞柯夫呼出一口烟雾,淡淡地说,“冬霆军团的元帅死了,为了救莱蒙,否则你的主人就被艾略特变为恶龙了。元帅的儿子,也就是你那天见过的小骑士长,无奈之下,亲手杀了他变为恶龙的父亲,救出了莱蒙。”
&esp;&esp;
&esp;&esp;我无法描述听到真相时我的心情。我向乞乞柯夫询问了那位骑士长的名字,法洛斯·普卢默,还有那位已故的元帅,巴克豪斯·普卢默。我将他们的名字牢记于心,告诉自己他们是莱蒙的、同样也是我的恩人。他们替我履行了该承担的责任,在莱蒙遇险时挽救了他的生命,而我却还在兀鹫城浑浑噩噩地做着噩梦。
&esp;&esp;一股强烈的羞愧感涌上我的心头,我想去见莱蒙,又觉得没有颜面去见他。杰里米和菲琳走在我身边,热烈地谈着什么,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直到菲琳撞了我的胳膊一下,将我的思绪从混沌的脑海中拔|了出来。
&esp;&esp;菲琳问我,“你看上去很不安,在想什么,罗?”
&esp;&esp;杰里米笑道,“是啊,哥哥,菲琳就在你身边,你怎么还能走神呢?”
&esp;&esp;菲琳瞥了杰里米一眼,又道,“如果觉得不舒服就回去休息,今天的事只靠我和杰里米也没问题的。”
&esp;&esp;我一愣,“什么事?”
&esp;&esp;“哦,上帝啊,哥!”杰里米无奈地捂住脸道,“我们在临走前跟你说过好几遍了,一直在说,原来你根本没听见嘛!”
&esp;&esp;我急忙道歉,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既然莱蒙的事已经无法挽回,我还是想尽可能为眼前的弟弟和菲琳做些什么。我们三个背着箩筐和麻袋,沿着兀鹫城的下城区走向城门。意外的是,其他人也匆促地往城门的方向奔,男人拖着袋子,女人拉着孩子,就像是在赶集会一样。
&esp;&esp;菲琳道,“估计物资车要到了,我们也快点!”
&esp;&esp;人群突然就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杰里米像只敏捷的兔子蹿到了队伍最前方,我在其他人的肩膀和腿脚中艰难地迈出一条路,气喘吁吁地问,“什么物资车?”
&esp;&esp;菲琳拉着我,连回答也顾不上,只顾着挤那些拥在我们之前的人墙。奔跑的人海围住了城门,连守城的士兵都灰溜溜地收枪站到了一侧。人们稀稀拉拉地跑出城,见到不远处一条黑蒙蒙的队伍,都喜不自胜地振臂高呼起来!
&esp;&esp;欢呼声沸反盈天,我耳中充斥着各种欢笑声,尚未搞清楚状况。那条长龙般的车队已经抵达兀鹫城门前,引起众人更焦灼急遽的吵嚷声。
&esp;&esp;这是一条物资车队。看押物资的士兵掀开马车上的斗篷,我看到食物、布匹和木矿材等许多稀缺的物资,在车上高高地堆成了一座小山,尤其是食物,谷物和肉类一应俱全。围在车队边的人大多是下城区的贫民,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一双双被贫穷摧折的眼眸忽然焕发出猛兽般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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