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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这天早上周书娟又出门去了，叶荣秋在床上躺得都起了痱子，于是跑到院子里乘凉。因为有前两天的事，所以唐长天对他看得格外紧，他才进院子，唐长天就跟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esp;&esp;叶荣秋对唐长天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有再犯的意思，靠在长椅上吹着风闭上眼睛休憩。

&esp;&esp;唐长天突然开口：“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一些，前天你出门去，是想找你那个叫黑狗的朋友吧。”

&esp;&esp;叶荣秋睁开眼，微有些诧异地看着唐长天，没有否认。

&esp;&esp;唐长天深深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道：“你的朋友，是不是已经做了汉奸？或者我该这么问，他现在的名字是不是叫山寺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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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唐长天深深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道：“你的朋友，是不是已经做了汉奸？或者我该这么问，他现在的名字是不是叫山寺幸？”

&esp;&esp;叶荣秋吃惊地看着他。

&esp;&esp;他进城来找黑狗这件事已经不算秘密，这间屋子里的人各个都知道。不过他已经见过黑狗，知道黑狗就是山寺幸这件事，他并没有对别人说过，唐长天是怎么知道的？

&esp;&esp;唐长天说：“昨晚上如男回来，说她遇到山寺幸，小赵脱口而出，问她‘你也遇到了？’我今天早上问小赵这件事，他却支支吾吾不肯说，被我问急了，就说让我来问你。我想，应该是你不让他说的。”

&esp;&esp;叶荣秋失笑。他也不知道该说小赵什么好，这家伙果然是个没心眼的。不过这事到底是他不好，怪不得小赵。

&esp;&esp;唐长天说：“我虽然没跟你打过什么交道，但你创办兵工厂的事我听说过。你是个很厉害的人，在这种鬼地方能够把兵工厂办到现在的规模，日本鬼子和国民党都对你恨得咬牙切齿，我们都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

&esp;&esp;叶荣秋讷讷地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esp;&esp;唐长天说：“你不用谦虚，要是没有你，就没有兵工厂，我们所有人的处境都会比现在糟糕更多。前几天我和小赵聊天的时候说到你，他一提到你的名字就两眼发光，说你是他见过最厉害最聪明的人。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你是个有大智慧而且沉得住气的人，你对革命的贡献我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你一个。”

&esp;&esp;叶荣秋沉默。他知道唐长天说这番话并不是为了夸他，他已经大概知道唐长天想说什么了。

&esp;&esp;唐长天说：“像你这样的人，我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理由让你前天不顾大局偷跑出去，差点在外面丢了性命。我想，应该跟你要找的人有关系吧。其实从你

&esp;&esp;看到叶荣秋痛苦，唐长天没有再说下去。他坐了一会儿，拍了拍叶荣秋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说完就离开了。

&esp;&esp;等到中午的时候，周书娟带了食物回来。

&esp;&esp;午饭烧好了，叶荣秋没有进去吃，还是坐在院子里发呆。

&esp;&esp;过了一会儿，周书娟捧着一个碗出来，递给叶荣秋。叶荣秋看了一眼，那是一碗红枣汤。碗里有五颗又小又干瘪的红枣，汤水的颜色很清，想来一共也没放几颗红枣。红枣是补血的食物，在战时非常昂贵，只是这间屋子里有两个受了枪伤的伤员和失了很多血的叶荣秋，周书娟勒紧裤腰带买了这些食物回来。

&esp;&esp;叶荣秋讷讷地接过碗：“谢谢。”

&esp;&esp;周书娟在他身边：“喝吧，喝完了我去洗碗。”

&esp;&esp;叶荣秋现在没有胃口吃东西，周书娟大概也是知道了这点，所以只是给了他一碗汤。叶荣秋喝完汤，吃了碗里的红枣，把碗递还给周娟并没有马上离开。

&esp;&esp;“长天跟我说了。”周书娟说，“原来你朋友就是山寺幸。”

&esp;&esp;叶荣秋苦笑：“你也要告诉我他有多坏吗？”

&esp;&esp;周书娟沉默片刻，问道：“你还是相信你的朋友吗？”

&esp;&esp;叶荣秋一愣，立刻道：“我信他！”

&esp;&esp;周书娟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如果你相信他，为什么还要冒险去求证？你要是真的相信他，不是该什么都不做吗？”

&esp;&esp;叶荣秋又是一怔。

&esp;&esp;周书娟又说：“或者，你不愿相信的，不是你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而是你不愿相信自己看错了人。”

&esp;&esp;叶荣秋猛地站了起来，情绪异常激动，双目圆睁，狠狠瞪着周书娟：“你不是我，你懂什么？！你知道他对我做过什么？你知道我们经历过什么？！”

&esp;&esp;叶荣秋突然爆发，倒把周书娟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就平静下来：“我是不知道，可是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看到的是现在……”

&esp;&esp;没等她说完，叶荣秋就大声打断了她的话：“对！我是怕！我怕到没有一个晚上能睡上安稳觉！我修那些机器的时候，我多希望我也是一台机器！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做事！但我不是！我是个人！我也有情绪我也会害怕！”

&esp;&esp;周书娟怔了怔，闭上嘴不再说什么。叶荣秋压抑的情绪爆发了，现在的他需要抒发。

&esp;&esp;叶荣秋喊叫着，他的声音并不大，嗓子嘶哑，却仿佛拼尽了全身的额利器：“我找了他整整五年，终于发现他还活着，却活得不人不鬼！我害怕我跟他分开的五年里他经历了什么不能想象的苦难而改变了他这个人，他连我都不能说！我却希望他真的很痛苦，真的有不能说的苦难，有非常重要的大事要做！我怕他五年都没死，却在这时候突然莫名其妙地死了，到死我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我怕，我怕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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