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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第2页）

&esp;&esp;寒山君没有等他，领着夺舍狗身的冯天先走一步。

&esp;&esp;李怀信虽有意识，能听见外界的声音，却困乏得根本睁不开眼，加之识海中乱梦交错，实在难分虚实，只能浑浑噩噩的又睡过去，睡得也不沉，总在连续不断的出现一些凌乱的画面，思绪根本不受他控制。风云变幻的，他梦见他和贞白日夜兼程，赶到某个小镇上，在客栈内听一帮闲人嚼舌根，和贞白围炉吃着一锅腊排骨，他问贞白，若找到那个幕后布阵之人，打算怎么办？

&esp;&esp;贞白回答得很干脆：“杀了。”

&esp;&esp;随即，他就看见贞白抬起手，面色冷肃又凌厉，毫不留情的拔出那只钉入他眉心的眼睛。

&esp;&esp;李怀信猛地惊醒，瞪开一双充血惊惧的眼目，吓得正躬身给他擦汗的小圆子一颤：“殿下，醒了？”

&esp;&esp;在小圆子的搀扶下，李怀信艰难坐起，浑身酸软无力，魂魄遭受一顿生拉硬拽，依然头昏脑涨，他捂住额头，被梦境里的贞白吓出一身冷汗。

&esp;&esp;不，那并不完全是梦。

&esp;&esp;贞白真的差一点……就差一点……

&esp;&esp;小圆子不断在耳边嘘寒问暖，他担心极了，唠唠叨叨个没完：“殿下，是头疼吗？很疼吗？要不要我现在去请掌教来，他刚才就在问，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白姐姐为什么突然对你出手啊？你们吵架了吗？她怎么会对你下这么重的手？她是……”

&esp;&esp;“她是想杀了我。”李怀信心里被他点燃一股火，熊熊烧起来，几乎要炸了，怒急攻心的打掉了对方手里的锦帕：“她差点就把我杀了！”

&esp;&esp;也不是针对小圆子，就是不知道气谁。

&esp;&esp;气贞白吗？不是。

&esp;&esp;气自己吗？更不是。

&esp;&esp;他凭什么气自己，他什么都没做！

&esp;&esp;他就是委屈，委屈极了，他说我不是他，可贞白连句解释都不听，就直接给他定了罪，他该找谁伸冤说理去？

&esp;&esp;就因为十年前，贞白把左眼钉在杨辟尘眉心，而十年后，却发现这只眼睛在他的眉心里，然后贞白又透过这只左眼，在他的脑子里看到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本该属于杨辟尘的记忆。

&esp;&esp;李怀信焦虑，悲愤，更不堪忍受的抗拒这些东西，哪怕打死他也不承认，他跟那姓杨的有半点儿牵扯。

&esp;&esp;明明是那姓杨的不干人事儿，处心积虑的摆了盘大棋，在长平乱葬岗血祭数十万大军，布逆天大阵，最后把贞白坑了，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让他来做这个冤大头、替死鬼！

&esp;&esp;李怀信越想越是意难平，狠狠揉了把绞痛的额头，掀被子下床。

&esp;&esp;许是起身起得太急，眼前一阵眩晕，他踉跄两步，被小圆子眼疾手快的搀住：“殿下。”

&esp;&esp;李怀信勉力稳住身形，吩咐：“更衣。”

&esp;&esp;“您要去哪儿？”

&esp;&esp;“回宫。”

&esp;&esp;“什……？”小圆子一愣：“回宫？现在么？”

&esp;&esp;“对。”

&esp;&esp;“不是，殿下怎么突然要回宫？您现在身体很虚……”

&esp;&esp;“我现在说什么你都敢置喙了是吧？”李怀信压着火，嫌他磨蹭又啰嗦，厉斥：“我叫你更衣！”

&esp;&esp;小圆子吓得肩膀一耸，缩起脖子，忙不迭转身取来服饰，小心翼翼地替他穿上。

&esp;&esp;李怀信垂眸，盯着小圆子鹌鹑似的小样儿，正卑躬屈膝地整理衣襟，李怀信既心烦意乱，又于心不忍，不该冲他发脾气的，小圆子又没做错，可是反观自己，自己又做错了什么，那女冠一发起脾气，连他的命都差点要了。

&esp;&esp;然后说走就走，一点情面都不留。

&esp;&esp;他真的……

&esp;&esp;李怀信转身，弯腰取剑匣，不经意瞥见枕边的半只玉扣，一瞬间，鼻子就酸了，眼眶也发涩。

&esp;&esp;他才刚把心意送出去，她就不要了。

&esp;&esp;李怀信将玉扣握进手里，指腹蹭着纹理，天旋地转的，再也站不住脚，坐到床前踏跺上。缓慢的，他从袖中摸出另一半玉钩，将两块扣到一起，越看，越像个自讨没趣的笑话，然后他就真的笑了，埋首捂住眼，一个劲儿发笑，笑音闷在嗓子里，嘲讽似的，又低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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