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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第2页）

&esp;&esp;一个名正言顺，一个理直气壮，彼此相持不下，将载沣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苦不堪言。最后只好采取折中的办法，由溥仪自己挑选。

&esp;&esp;本来立后的程序，开始亦只是在秀女中物色，同、光两朝皆由太后主持，初选与复选，中意的留下，淘汰的便将载有旗分、父兄姓名职衔、本人年岁的“绿头签”抽出，名为“撂牌子”，一撂再撂，到后来，剩下四个人时，才由皇帝亲自选定，将一柄如意递了过去，便是皇后；选为妃子的，便赏一个荷包。

&esp;&esp;到了小朝廷，选秀女的制度，早就不存在了。立后亦未便将人家的闺女排成一排，当面挑选。变通办法是拿照片来挑。

&esp;&esp;照片一共四张，都是全身，所以脸很小，不容易分辨妍媸，溥仪亦不觉得这件事是如何的重要，随随便便挑了一张，在照片背后，用铅笔画上一个圈。

&esp;&esp;这个姑娘才十三岁，姓额尔德特氏，名叫文绣，又名惠心，是敬懿太妃所中意的。于是端康太妃表示反对，说文绣家境贫寒，长得也不体面，不如她看中的那个姑娘，既富且美，硬叫王公大臣劝溥仪重选。

&esp;&esp;端康所属意的是满洲的正白旗郭布罗氏荣源的女儿，名叫婉容，字慕鸿，跟溥仪同岁，长得确是很美，而且是一张富态的圆脸，很像个皇后的样子。

&esp;&esp;溥仪可有可无重新圈选了一次。这一来敬懿自然要出面相争了，但却争不过端康。主要的原因是，荣源是宗室毓朗的女婿，而毓朗与“涛贝勒”的关系很深，一起当过“军咨府大臣”。加以荣源有钱，太监得了他的好处，都劝敬懿不必再争。最后终于取得了妥协，由荣惠太妃出面调停。

&esp;&esp;“既然皇上圈过文绣，她也就不能再嫁别人了，选为妃子吧。”

&esp;&esp;这已是“宣统十四年”——民国十一年春天的话了。议婚一事，前后经过一年之久，及至定局，紧接着就是筹备“大婚”。

&esp;&esp;在同、光两朝，这是内务府与太监发财的机会。当时筹措婚费，搜括到各省，督抚私人皆有进献。如今连民国财政部应发的优待岁费，尚且积欠，婚费只得另筹财源，内务府大臣与北府几次商议，限定在三十六万元以内开支。

&esp;&esp;除了张作霖代为卖地的二十万元现款以外，还差十六万元，只有用两个办法筹措，一个是由内务府分函遗老报效；一个是找古玩字画、金银瓷器去变卖，或者抵押。

&esp;&esp;为了变现方便，这一回是以出售金器为主。有一座一人高的金塔，是明朝嘉靖年间所打造，七级浮屠，玲珑剔透，精美无比，但照金子的重量计算，一千二百两重，金价每两三十五元，卖了四万二千元正。

&esp;&esp;这件事让庄士敦知道了，决定“进谏”。这天清晨拿了一张报，指着一段新闻说：“请皇上看，东城拿住一个小偷，他原来是‘镇国公’。宜武门外棉花七条破获一处娼寮，其中有两个妓女，出身王府。”

&esp;&esp;听了这些话，溥仪心里很不是味儿，正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把旗下贵族的面子找回来，庄士敦却又开口了。

&esp;&esp;“臣住的地安门大街，这三年又开了好几家古玩铺，还有票庄、当铺。投资的东家，不是内务府的人，就是太监。”

&esp;&esp;“他们哪里来的钱？”溥仪直觉地说，“这得彻查！”

&esp;&esp;“皇上问得是，他们哪里来的钱？不过彻查恐怕不会有结果。”庄士敦又说，“只有皇上自己了解他们的作弊方法，亲自监督，才会有用。不过还没有到时候，‘谋定后动’。皇上现在得研究他们怎样作弊。”

&esp;&esp;“你倒告诉我听听，他们怎样作弊？”

&esp;&esp;“譬如说，内务府拿出去的金器，都是有来历可考的。在欧洲，这应该当作名贵的艺术品，送到拍卖场，由有名的经纪人主持拍卖，归出价最高的人承购，可以卖到很好的价钱。现在内务府只算金子的重量，像一座金塔，重一千二百两，只卖四万多元，只有傻子才会那么干。”

&esp;&esp;“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要查。”溥仪随即交代，“传内务府大臣来。”

&esp;&esp;传话的太监跟内务府都是有交情的，当时便跟绍英说：“庄师傅不知道在皇上面前捣了什么鬼，皇上气得不得了！绍大人，你上去留点儿神。”

&esp;&esp;绍英知道有麻烦了，骂一声：“混账的洋鬼子！”随即将堂郎中钟凯请了来，央求他去敷衍一阵子。

&esp;&esp;能替堂官挡灾挨骂，是当堂郎中的条件之一。钟凯义不容辞地硬着头皮去见溥仪。

&esp;&esp;“你们把一个金塔卖掉了？”

&esp;&esp;听这一问，钟凯放心了。大不了不卖，取回来就是，所以很平静地回答：“是。”

&esp;&esp;“这个金塔是怎么卖法？”

&esp;&esp;“自然按分量照算，一钱一分都不能少。”钟凯又说，“奴才找的这家金铺子，最规矩不过。”

&esp;&esp;“除非是傻子才干这种事！”溥仪吼道，“你们就没有一个聪明人吗？”

&esp;&esp;钟凯不道有些雷霆不测之怒，当时愣在那里，无话可说。过了一下才想起来应付皇帝发脾气的一个诀窍，伏身连连磕响头，有个专门名词，叫作“碰头”。

&esp;&esp;“这要当艺术品卖！不能只算金子的分量。”溥仪喝道，“下去！”

&esp;&esp;钟凯还没有听懂溥仪的话，不过既然有了指示，事情总比较好办了，当下“跪安”退出，回到内务府，将经过情形据实面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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