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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不饿哩，你们先吃。”

&esp;&esp;李春明被风呲得鼻头通红，刚想转头擤把鼻涕，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摸出陈晓墨给的手帕背过身去。

&esp;&esp;何朗打刚才就瞅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听他说没胃口吃饭，走到旁边蹲下，问：“咋咧，又教晓墨呲得了？”

&esp;&esp;“他要能呲得我也成哩，跟眼里没我这人似的。”李春明讪讪道。他收起手帕，磕掉锅子里的烟灰，又从烟叶袋里裹上一锅。要是陈晓墨哪天真能跟他嚷嚷一顿，倾吐自己的不满，起码说明对他还有期待。

&esp;&esp;风大，擦燃的洋火眼看着要被吹灭，何朗赶紧伸手帮他护住火。等李春明把烟点着，何朗将弟弟妹妹支进屋里去摆桌，诚心劝道：“甭想多了，春明哥，晓墨他就是内向，在你面前不好意思。”

&esp;&esp;“他就没把我放在心上哩。”李春明闷闷地嘬了口烟，“何大，你说他们这些个大学生咋就那么难弄哩。跟老家，娶进门之前谁都没见过谁，日子不也照过。处久了，人放在心窝窝里，能没感情？”

&esp;&esp;“嗨，你也知道是大学生，心气儿高，哪能跟你老家那些个连自己名字都不认得的比。”何朗说这话的时候不免心虚。要不是遇见周云飞，他将来八成也会娶个过门之前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esp;&esp;李春明朝手上哈了口气，搓搓冻木的耳朵，偏过头神秘兮兮地看着何朗：“何大，问你个事儿哩。”

&esp;&esp;何朗应道：“您说。”

&esp;&esp;“那亲嘴儿……咋亲？”

&esp;&esp;偏黑的肤色上浮起片红，李春明问完赶紧低头抽烟。他刚过来的时候，瞅见何朗跟周云飞这俩跟街口的电线杆子后头躲着啃对方。当然他们没瞧见他，注意力都在嘴上呢。尴尬之余，他更好奇。活这么大还没碰过谁，瞅人亲嘴儿心里痒痒。

&esp;&esp;再一想到亲陈晓墨的嘴，他身上这血直往下头跑。

&esp;&esp;何朗臊了老半天，小声说：“就那样亲呗，就……唉，亲上就知道咋亲了……”

&esp;&esp;李春明羡慕地问：“甜么？”

&esp;&esp;“心里甜。”何朗不好意思地抓着毛卷卷的后脑勺。

&esp;&esp;李春明又暗搓搓地问：“那……你干过那事儿没？”

&esp;&esp;何朗差不多冻在西北风里了，从头到脚跟得拿镐扳儿从地上撬起来似的硬。平时干活的时候，听那帮成了家的老师傅肆无忌惮地聊床笫之事倒不觉得怎样，可冷不丁问到自己头上，真臊得慌。

&esp;&esp;“我……呃……”他含混其词。

&esp;&esp;“带劲不？”李春明纯属自己吃不着也得过过干瘾。

&esp;&esp;废话，那能有不带劲的么？何朗忽然发觉，原来这位看似稳重的大哥心里头真揣着不少小九九。

&esp;&esp;然而他必须得提点对方：“春明哥，你可别动歪心眼，晓墨经常跟腰里别把德国造呢。”

&esp;&esp;“……”

&esp;&esp;李春明的喉结明显滚了滚。倒不是说何朗的话吓着他了，而是一想到自己如果能把那样一匹烈马驯服，身上就跟吃了一大碗刚出锅的油泼辣子似的热。

&esp;&esp;那得多带劲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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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考完最后两门，付闻歌匆匆赶到六国饭店去见双亲。乔安生跟付君恺早在三天前就到了北平，可一直没来得及跟儿子见上面。因着期末考，付闻歌每天才睡两三个钟头，一进乔安生的房间就倒在沙发上，说无论如何得先补个觉。

&esp;&esp;付君恺推门进来，见付闻歌缩在沙发里睡觉，走过去弓身抱起，送到卧房的床上去。这么窝着睡，等睡醒了必然浑身酸痛。

&esp;&esp;给付闻歌盖好被子，跟套间的两个屋踅摸了一圈，付君恺问：“闻阳去哪了？”

&esp;&esp;“说是去楼下花园玩雪。”乔安生冲窗户偏了下头。

&esp;&esp;付君恺走到窗边，朝下张望了一眼，把窗户推开条缝，点上支烟边抽边看付闻阳跟几个洋孩子在花园里玩闹。按规制，穆望秋没有立场出席付闻歌的婚礼，但是付闻阳想念哥哥，于是付君恺跟乔安生商量，把孩子一起带北平来。

&esp;&esp;对于付闻阳，乔安生从来没表现出过任何负面情绪。当初穆望秋被他开那一枪给惊着了，加之被拒之门外，心神混乱引起早产，自己在旅馆卫生间里生的孩子。付闻阳出生后呼吸困难，全保定的医生都说这孩子活不下去，可他就是活了下来。但也许是发育不全，或是缺氧之类的因素影响，这孩子明显比同龄的孩子反应迟钝一些。

&esp;&esp;说不上傻，就是有点儿笨，脑子不会拐弯。比如给他两块糕点让他给四个人分，他能纠结好几个钟头，如果没人指点绝想不到把糕点掰开平均分配。另说正是因为他脑子一根筋，所以对于他人的异样眼光并不在意，心思透彻，喜欢谁就一门心思的对谁好。

&esp;&esp;乔安生可怜这孩子，应允付君恺时不常的带付闻歌过去跟弟弟玩。付闻阳从小就特别黏付闻歌，不论当初付闻歌如何冷漠待之，他从未因此而沮丧过，反倒是有什么好东西都惦记着哥哥。得知付闻歌要离开保定来北平求学，他把自己关在卧房的衣柜里整整一宿，谁拖也不肯出来。

&esp;&esp;到了送付闻歌走那天，他追着罗敢租的那辆车跑了好几里路，最后实在追不动了才哭着回了家。

&esp;&esp;“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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