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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节（第2页）

&esp;&esp;“那就多谢陛下了。”

&esp;&esp;朱九龄抱拳见礼，打了个酒嗝儿，笑道：“还有一事，陛下能不能帮我剃度，旧时有李白的天子呼来不上船，今儿有天子亲给九龄剃头，陛下就容九龄再狂一回罢。”

&esp;&esp;李昭拍拍我的屁股，示意我站起，高声喊：“胡马，拿剃刀来！”

&esp;&esp;不多时，胡马就将水盆、手巾、剪子和剃刀都端了上来。

&esp;&esp;朱九龄端坐在圆凳上，而李昭则净了手，站在他身后，拆开他的方巾，拿起他的一束黑发，剪了下去……

&esp;&esp;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见朱九龄虽说面带微笑，可在发落的时候，他眼中带泪，眸中含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

&esp;&esp;大抵，是他这几十年的恣意，亦是他潇洒传奇的一生，还是他亏欠负了的那些情……

&esp;&esp;给不了、偿不清、还不完……

&esp;&esp;没多久，李昭就将朱九龄的头剃光了。

&esp;&esp;胡马端着镜子，屈膝半蹲在朱九龄面前，笑道：“朱爷您瞅瞅。”

&esp;&esp;朱九龄抬手，摸了把光秃秃的头，凑近镜子仔细瞧，嘿然一笑：“还挺亮。”

&esp;&esp;说到这儿，他起身，双手合十，躬身给我和李昭见了个佛礼，笑着问：“怎样，还像那么回事吧。”

&esp;&esp;“嗯。”

&esp;&esp;我含泪点头，抱着儿子，靠在李昭身上。

&esp;&esp;朱九龄闭眼，仰头长出了口气，随后笑着走到我们一家三口跟前，他低头，慈爱地看着睦儿，手轻轻地抚着儿子的小脑袋，柔声道：“仙人抚尔顶，结发受长生。贫僧当初累她出家为尼，后又给你抄写了卷《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看来早已注定会走入释门，愿你日后平安如意，事事顺心。”

&esp;&esp;说罢这话，朱九龄大袖一挥，双手背后，昂首往出走：“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走了，勿念。”

&esp;&esp;元美人如题

&esp;&esp;我来长安后，见了很多人，经历过很多事。

&esp;&esp;无疑，朱九龄对我来说，绝对是印象最深刻的一个男人。

&esp;&esp;在我的前半生里，他的才华和风流英俊，曾短暂地惊艳过我。

&esp;&esp;当然，这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只藏在自己心里。

&esp;&esp;……

&esp;&esp;天忽然下起了雪，地没一会儿就覆了层微薄的白。

&esp;&esp;我站在门口，目送着朱九龄离开，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直到极目望去，只能看见冬夜的茫茫的黑。

&esp;&esp;我不禁感慨。

&esp;&esp;朱九龄这辈子到底是个怎么活法？

&esp;&esp;他活得清楚，知道自己的路在哪儿，在书画一道功成名就，李昭评价其为当世首屈一指之大家；

&esp;&esp;他活得稀里糊涂，在教坊司里醉生梦死；

&esp;&esp;他活得风流薄情，辜负过许多真心爱他的女人，还引诱戏耍过我；

&esp;&esp;他活得痛苦，与父亲决裂，亲生儿子拒绝认他；

&esp;&esp;他又活得恣意狂傲，孑然一身，来也潇洒，去也潇洒，曾给长安带来浓墨重彩一笔，走的时候又悄然无声。

&esp;&esp;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esp;&esp;我不去评判，全都交给长安的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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