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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节（第2页）

&esp;&esp;朱九龄怔了怔，随后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俯身将我们母子扶起，笑道：“九龄也只是阴差阳错撞上了，种善因、得善果，其实若让九龄说，是夫人帮扶贫弱得到的福报。”

&esp;&esp;说到这儿，朱九龄眸子泛红，看向我怀里的睦儿，大手轻轻地抚着睦儿的小脸。

&esp;&esp;也真是奇了，睦儿当日死活不让朱九龄抱，一碰就死命哭号，而今身上那只钻心蚀骨的虫子弄出去了，他竟对朱九龄甜甜一笑，两只小胳膊伸向朱九龄。

&esp;&esp;朱九龄喜得眉开眼笑，忙抱住睦儿，让睦儿坐在他腿上，爱怜地抚着睦儿的身子，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他随之神色黯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esp;&esp;“达、达。”

&esp;&esp;睦儿高兴地小手直拍桌子，胳膊朝内间伸去，咿咿呀呀地叫：“达、爹爹。”

&esp;&esp;朱九龄顺着睦儿指的方向瞧去，随后了然一笑，轻声问：“风和先生在么？”

&esp;&esp;“嗯。”

&esp;&esp;我大为尴尬，忙用喝鸡汤遮掩过去，笑着问：“先生为何这半夜来？可是有事找妾身？”

&esp;&esp;“是有点事。”

&esp;&esp;朱九龄喝了杯酒，斜眼看向书桌上放着的两只木盒：“今晚过来给夫人送两幅画，便当临别给红尘挚友的赠礼了。”

&esp;&esp;我愕然，忙问：“先生要离开长安？”

&esp;&esp;“嗯。”

&esp;&esp;朱九龄笑得坦然，夹了块糖醋鱼，大快朵颐：“我准备出家当和尚去。”

&esp;&esp;“啊？”

&esp;&esp;我惊得手里的勺子掉入碗中，汤汁登时溅起，飞到我的脸上。

&esp;&esp;“为什么出家？”

&esp;&esp;我下意识想起了李昭和大福子，忙用帕子擦脸上的汤，问：“可是谁逼迫你的？”

&esp;&esp;“无人逼迫。”

&esp;&esp;朱九龄大手一挥，泰然自若地喝了杯酒，面上颇有几分兴奋之色，笑道：“九龄一直视夫人为知己，那就不瞒你了。也不知是谁将我自尽之事告诉了阿思，并且出言苛责这小子薄情寡义。这不，前几日我收到思儿的家书，他在信中给我致歉，埋怨我这么大年纪，竟像孩子似的闹自杀，也不嫌丢人，蝼蚁尚且偷生呢。我瞧见这信，高兴得一宿没睡着，我盘算着，思儿是他爷爷养大的，打小那老东西没在孩子跟前说我的好话，可思儿如今快三十的人了，有些事他慢慢地自己能想明白。他好面子，肯定迈不出这步，那我做爹的得先拿出态度来，让他看到我的诚心悔过。思前想后了好几日，我觉得出家是最好的选择。”

&esp;&esp;我定定地看着他，忽然一笑。

&esp;&esp;人世无常变故，莫过于此。

&esp;&esp;朱九龄名满天下，曾纵情声色、颓靡放浪，不想为了儿子，竟选择遁入空门。

&esp;&esp;怎么说呢？

&esp;&esp;感慨万分吧，若没猜错，朱九思那封道歉信应该是被李昭苛责过，惧怕之下才写的，到底有几分诚心，谁知道呢。

&esp;&esp;可九龄就将它当成了活下去的支撑信念。

&esp;&esp;我不能劝他再想想，因为朱九龄好像确实得为他放纵的前半生赎罪，而有意思的是，他凤姿、满腹经纶的雅士，为人豁达，做官光明磊落，不似我风流纵情，他只有一个妻子，夫妻俩相敬如宾，在长安也是段流传的佳话。”

&esp;&esp;朱九龄喝了杯酒，笑道：“他生母是老首辅的通房丫头，过世的早，大夫人刚嫁到张府时，膝下无子，怜悯他，将他养在跟前，吃穿用度和嫡出没两样，后面大夫人虽说生了皇后和达亨两个嫡子，但也未对达齐有所疏远，反而越发悉心教导，看着他科考娶妻，真真比生母还要好，头几年大夫人过世，达齐生生哭晕在灵前，好几年过去了，他襟口一直别着朵白花，这份纯孝，谁人不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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