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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第2页）

&esp;&esp;鹅毛大雪簌簌落下，脚底铺了厚厚一层。容莺心乱如麻，又加上不想与闻人湙靠近，脚步便走得很快。不等走出太远，闻人湙就扯住了她的后领。“慢些。”

&esp;&esp;容莺停下脚步，问道：“我走的时候容曦如何了？”

&esp;&esp;按照离开的时日来算，容曦也快要生产了。

&esp;&esp;“容曦一切无恙，过段时日我会带你回长安，应当能赶上她孩儿的满月酒。”

&esp;&esp;闻人湙将她头顶的碎雪拂落，又说：“李愿宁一走，你父皇和皇兄都气得不轻，疑心李家是否也要反了，为此还□□了李将军的遗孀和几位族人。”

&esp;&esp;容莺听到这些，本来想出口的话突然都堵住了，一时间哑口无言。

&esp;&esp;李将军带着自己儿女上阵杀敌，战死在了在远离故土亲人的潞州城，而远在扬州的君王仍旧怀疑他的忠心，并未如承诺一般善待李氏族人。

&esp;&esp;“阿宁知道李将军战死了吗？”

&esp;&esp;闻人湙扫了她一眼，答道：“萧成器命人不许走漏风声，她生产不久身子尚未恢复，不好太过伤心。”

&esp;&esp;容莺点点头，又沉默了下去，好一会儿了才低落道：“我知道父皇不仁不义，并非这天下的明主，如今因为战乱遍地疮痍，他却为了平衡权利，放任皇兄彼此争斗。他对我也算不上好，甚至不曾抱过我，也没有为我过一次生辰，实在算不得一个好父亲。”

&esp;&esp;闻人湙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些，眼中有片刻的惊讶，随后便平静道：“所以你为何不肯站在我这边，这世上唯有我给你一切想要的东西，你想法设法去了扬州，依旧是做一个无人在意的公主。”

&esp;&esp;容莺茫然地看着前方的雪地，这白茫茫一片刺目到让她眼睛发酸。“我不是为了父皇，只是为了我自己。是我自己要逃，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esp;&esp;他突然有些恼火，然而瞥见她这幅冷淡模样，又不肯表现太过在意，便冷笑一声，说道：“你既知道我并非正人君子，就该明白惹我不高兴是什么下场。”

&esp;&esp;“你想当皇帝吗？”容莺疑惑地问了一句，紧接着又自问自答道：“也不对，若没有秋华庭之变，太子之位本该是你的，你本该做皇帝。”

&esp;&esp;闻人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漫不经心地说：“做皇帝很累。”

&esp;&esp;许三叠与白简宁都问过他是否要这皇位，只是他每次走到那皇位前，总会下意识去想那里死过多少人。天下人都想要，未必就是好的。

&esp;&esp;杀亲杀友，终生都要过得胆战心惊，只为了将世人踩在脚下，何其可笑。

&esp;&esp;他缓缓道：“我幼时曾想过要匡扶社稷，成为一代明君，在史书上流芳千古。后来靖昌侯府被屠满门，父母都死在敬重的叔父手下。我走到今天，手上早已沾了无数的血，既跪过市井流氓，也跪过逆贼叛党，做尽一切让我恶心的事。”

&esp;&esp;闻人湙牵过容莺的手，在雪地中走得很慢，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似乎只是在说一些与他无关的小事。“等我真正落进泥里，才渐渐通晓一些道理。这世上本就没什么天生的贵贱，只是人活着总要争口气，那些让我跪的人，我便削去他们的膝盖，出言侮辱我的人，我会让他们再无法开口。所以你父皇他们必须要死，只有以血洗血，才能消解我心头怨恨，你明白了吗？“

&esp;&esp;他就像从前在学堂中授学一般，轻声细语地问“你明白了吗”？

&esp;&esp;这一次容莺没有再点头。

&esp;&esp;——

&esp;&esp;晋州城有了绛州的援兵，在燕军攻城时总算守住了，只是粮草仍旧稀缺，城中军民怨声载道。不乏有人提起为了守城将公主送与敌军的事，百姓围在太守府前对晋州太守百般指责叫骂。府外的护卫整日也跟着挨骂，气不过了便对着府门前闹事的百姓怒道：“你们早干什么去了，既然不想送公主走，当初怎么不站出来拦着，现在城守住了出来装好人，错都推到太守一人的身上，无非就是害怕三皇子回来找人算账，一群敢做不敢当的！”

&esp;&esp;他话说得铿锵有力，谁知不久后便传出了容恪重伤回城的消息。

&esp;&esp;容恪浑身是血，回到晋州便昏迷了过去，阖眼前还在说着别告诉公主，知情人看到这一幕纷纷眼眶湿热，心中羞愧不已。

&esp;&esp;晋州太守自知有错，在守着容恪醒来的期间便去他院中长跪，院落中都是尚未消融的冰雪，一直等到他被冻到脸色青紫，容恪才终于醒来。

&esp;&esp;大夫替他包扎好了伤口，让他安分躺在床榻上，醒来后他便开始过问这晋州这近两个月的状况。得知城中将士不过一千人后，他便心中起疑，疑惑道：“不过一千人，是如何让燕军退兵？”

&esp;&esp;底下人冷汗直冒，战战兢兢道：“是……是绛州。”

&esp;&esp;“闻人湙？”他拧起眉毛，满脸不解。“闻人湙不攻城便罢了，为何会帮晋州击退燕军？”

&esp;&esp;紧接着就有人说起晋州太守在院中长跪不起的事，容恪心中愈发不安，甚至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面色铁青地让人扶着他出去。

&esp;&esp;太守跪得瑟瑟发抖，望见走路尚且不稳的容恪，心中既愧疚又惧怕，哭泣道：“下官有罪，请三皇子责罚！然此事皆为下官一人之罪，与太守府众人不相干，更与晋州城将士百姓无关！”

&esp;&esp;此话一出，容恪的面色霎时间就白了下去，险些朝一旁摔去，他扶着侍卫的手臂用力到抖动，极克制地问：“公主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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