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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九……九九,睁眼。”
&esp;&esp;少年颤抖的声音响起,画卷之中,腾身于云海之中的巨龙睁开红瞳!
&esp;&esp;花船之内所有烛火同时亮起,同一时间,少年一把抓起画纸“撕拉”一下狠狠撕碎——
&esp;&esp;湿润的纸屑飞舞。
&esp;&esp;雷声、风声、烈焰声在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esp;&esp;花船之外,岸边人们的欢声笑语再次传入耳中;船舱内,每一个人都保持着上一秒的惊慌逃难模样,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一手护着皇帝的瑞王爷楼痕,片刻微愣,他抬起眼,扫了眼花船之外:一切安好如初,哪里有什么烈焰雷鸣,都仿佛是过眼烟云,海市蜃楼。
&esp;&esp;众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都是劫后余生、后知后觉的。
&esp;&esp;当皇帝回过神来,知晓这一切不过是点龙笔所导一出大戏,心中震惊的同时高呼“好画技”并仰笑鼓掌,群臣跟进,掌声如雷不绝于耳。
&esp;&esp;而站在人群当中,少年却面沉如水,气喘如牛,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滴落,他的眼,始终不曾离开角落里那个抱着一个木盒子,咬着下唇面色苍白如染大病、一脸惊恐的狼狈女人。
&esp;&esp;
&esp;&esp;众人皆道此前所谓“走水”为一场虚惊,眼瞧着张子尧撕了画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看,便理所当然认为所见、所闻、所感都是张家人超凡画技所控,长吁一口气后,整理发冠衣物,重新端坐回席座。
&esp;&esp;张子尧听了赏,又听了一些有的没的赞赏,站在原地任由宫侍将方才作画的方桌挪走……打翻的桌子被扶起,泼洒的美酒被清理干净,跑掉的靴也重新穿回了脚上——想到方才烛灯具灭,应当也无人见自己的狼狈与惊慌,众宾客的脸上重新挂起了优雅的笑容。
&esp;&esp;少顷,歌舞起,美酒歌姬重新粉墨登场,花船之上又恢复了之前那番歌舞升平的模样。
&esp;&esp;水袖飞舞之间,张子尧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对着德淑皇妃所在的方向微微鞠躬——后者似被他这小小举动惊吓,面色苍白如纸小小往后退了一步……张子尧直起身,走进几步便被侍卫拦住,他倒也不再坚持往前,只是淡笑用那人听得见的音量道:“草民斗胆多舌一言,娘娘手中的首饰盒,长得倒是颇为别致。”
&esp;&esp;只是平常的一句夸奖,那女人却表现得像是遇见了打家劫舍的土匪。
&esp;&esp;方才用来刺箱子里动物的发簪就在她脚边,眼下她发丝散乱,简直可以用花容失色来形容——而此时,大概是张子尧开口,这会儿正喝热茶压惊皇帝像是这才想起身边还有这么个人似的,愣了愣回过头,这才看见身边人这幅狼狈的样子,皇帝眼中未见怜惜,只是冷漠微微蹙眉问:“什么盒子?”
&esp;&esp;然后一眼就看见皇妃手中木盒。
&esp;&esp;皇帝显然也不是,简直仿佛有如神助,叫人惊觉出神入化了呢?”
&esp;&esp;“……”
&esp;&esp;张子尧的眼皮子跳了跳。
&esp;&esp;终于意识到楼痕这人到底还是同他表面上表现出来那闲散废物王爷的模样根本不同,此时此刻那双精明又清醒的眼,分明同他那皇帝老子叫张子尧上前听赏时欲语还休的模样如同一个模子里导出来的——别人都傻了吧唧的真相信啥都是张子尧画出来的,现场唯独这二人脑子清醒:画得再好再像,有怎么可能同时将蜡烛熄灭又点燃,还让人感觉到真实的热浪扑面感呢!
&esp;&esp;说起来方才蜡烛亮的一瞬间,好像也只有楼痕一人守在皇帝身边?
&esp;&esp;……难怪这当今天子看重这儿子。
&esp;&esp;心思辗转之间,张子尧表面上却默不作声,这会儿楼痕却自然而然地将话茬继续接了下去,他先是扫了眼张子尧微缩的肩膀,停顿了下这才面露歉意:“倒是本王莽撞了,夜里风寒,本王倒是拉着你在这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esp;&esp;“……”你知道就好,我他娘的快冻死了。张子尧干笑,违心道,“没有的事。”
&esp;&esp;话语刚落,然后就被拉上了瑞王府的马车。
&esp;&esp;屁股在柔软的软垫上落下,张子尧还有些懵逼,一脸疑惑地看向紧接着掀起帘子坐入马车中的楼痕,后者不言语,只是挨着张子尧坐下——这一次张子尧学乖了,将挂在腰间的画卷从左边换到了右边远离楼痕的一侧。
&esp;&esp;马车吱吱呀呀地驶出。
&esp;&esp;马车内。
&esp;&esp;张子尧:“……”
&esp;&esp;楼痕:“……”
&esp;&esp;两相沉默片刻,唯有马车轮滚滚和外头车夫挥鞭之声。不知为何,张子尧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想了想道:“王爷……”
&esp;&esp;楼痕:“子尧,你今日……”
&esp;&esp;张子尧愣了愣,然后默默低下了头,脸上似有火在烧。
&esp;&esp;楼痕也愣怔片刻,而后,他轻笑起来:“你先说。”
&esp;&esp;张子尧的下巴都快贴胸口上了,摇摇头道:“今儿个子尧作为王爷出面邀请来的人,却在席间闹得那样一番闹剧搅得鸡犬不宁,让王爷失了颜面……对、对不住。”
&esp;&esp;楼痕闻言,脸上笑容变得更清晰了些,看着低着头跟自己认错的小孩,他温和道:“包括父皇在内,王公大臣皆对今晚那有惊无险的特殊经历津津乐道,父皇甚至听了重赏,子尧何故不为此自豪,反而愧疚万分?”
&esp;&esp;“……”
&esp;&esp;张子尧禁声了,因为这问题他不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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