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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第2页）

&esp;&esp;到晚上□□点，戏园子里还是人声鼎沸，二楼顶紧俏的位置还空着一个，正是给白清远这位老主顾留的。楼里的小厮都认得他，脸上带着笑、张口就是一声“二爷”，既热络又尊敬。

&esp;&esp;“二爷”这个称呼让白清嘉觉得很新奇，原因恰是因为它太旧，她更习惯别人称她二哥为“二少”、“二少爷”，或者干脆是“白先生”，而“二爷”却会让她想到民国之前那些招猫逗狗的八旗纨绔。

&esp;&esp;……虽然她二哥的确就是那种人。

&esp;&esp;白清远看到了妹妹脸上微妙的神情，也晓得原因，先是笑着领她进了二楼的小包厢坐定，待人给她上了茶后才说：“戏园子么，总是旧日的东西多一些，你是嫌不够摩登了？”

&esp;&esp;白清嘉倒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不适应而已，好在戏园子里的热闹已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台上正唱着玉堂春，吹吹打打甚为热闹，那貌美的旦角儿在行旋过后有一长串漂亮的唱段，引得台下的观众叫好不迭，掌声响得几乎要掀了房顶。

&esp;&esp;白清嘉端详了一阵，转脸问她二哥：“便是为了捧她？”

&esp;&esp;她二哥挑了挑眉，笑得轻慢，说：“唱得好赏几个银元罢了，也够称得上是捧？”

&esp;&esp;这是在打太极，白清嘉可心知肚明呢，何况这台戏唱完之后那小角儿连妆都没卸便上了二楼包间儿跟白清远问好，叫的那声“二爷”酥得白清嘉都软了半身骨头，白清远也没辜负人家的美意，还亲手替人倒了杯茶。

&esp;&esp;如此温柔体贴的做派倒真称得上是绅士了，白清嘉看得莫可奈何，总算晓得自家哥哥这沪上触碰&esp;立在声色最浓处，又偏偏不动声色……

&esp;&esp;徐二少爷来戏园子自然是为寻欢作乐，近日他瞧上了一个青衣，今夜人家挂牌。

&esp;&esp;他不是独自来的，另还叫上了一帮狐朋狗友，尽是素日里一同去长三书寓寻访美人的权贵公子，一帮少爷也不端架子，就在一楼堂子离戏台最近的位置坐定，时不时就要朝台上喜欢的小角儿扔上两朵绢花。

&esp;&esp;哦，对了，他还把他老子收的那个养子叫上了，他这名义上的三弟虽不解风情甚为无趣，可却胜在手里有枪，万一他们在戏园子里同人争风吃醋打起架来，他也好掏出枪来兜一兜底，于少爷们而言可算是最稳妥的保护了。

&esp;&esp;此时台上的角儿正唱到“一霎时把七情俱已味尽，想到了酸心处泪湿衣襟”，徐隽旋听得舒坦，身旁的友人却忽而惊呼，说：“往那边去的可是白小姐？”

&esp;&esp;白小姐？

&esp;&esp;徐隽旋精神一振，也顾不得看角儿了，连忙扭头寻人，果然在人群那头瞧见了一抹靓丽的倩影，那迷人的身段儿比什么生旦净末都漂亮，但凡瞧见她的人没一个会不动心。

&esp;&esp;他看得有些痴迷，恰好此时身边的另一个朋友又赞叹起来，还恭维他：“隽旋着实是好福气，倘若我也有这般美貌的未婚妻，哪儿还来戏园子听什么戏？”

&esp;&esp;哄得徐二少爷又志得意满起来了。

&esp;&esp;徐冰砚也在众人说话时回头看见了白清嘉。

&esp;&esp;她今日未着盛装，只穿了一条寻常的豆沙色长裙，走动间裙摆轻轻摇曳，依稀让乌糟糟的戏园子也变得安谧温柔起来了。

&esp;&esp;而她是不能多看的，因此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恰此时徐隽旋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要去找她。徐冰砚皱了皱眉，也站起来想跟上去，而徐隽旋却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并很强硬地说：“我一个人去，你留在这里。”

&esp;&esp;……于是白清嘉就被这位唐突的徐二少爷缠上了。

&esp;&esp;他在她从一楼堂子经过时冒昧地把她叫住，然后便顶着人中上的那颗痣一路小跑着过来找她了，由于长期纵情声色又缺乏锻炼，这位少爷的身体已然有些虚，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也让他气喘。

&esp;&esp;但这无碍于他展示自己的殷勤，先是主动向白清远和白清嘉问好，继而又说：“前儿我还跟家父家母说要到府上拜会，哪成想今日就意外在这儿碰上了，可不正是天赐的缘分？——二位可是在忙？能否容我请上一杯茶？”

&esp;&esp;再热络再周到也没有了。

&esp;&esp;可惜白清远一直晓得自家妹妹看不上徐二，此时拿余光一瞧已经见人沉下了脸，恐怕徐隽旋再多说一句就该发脾气了。他有些为难，也不想让场面太难看，正要想个法子缓和一下凉下去的场面，薛静慈薛小姐就从另一侧的楼梯口走了下来，估摸着她也跟白清嘉一样，都是要下楼来寻对方的。

&esp;&esp;这位小姐仍然很瘦削，病弱的样子说实话并不太美，但她的气质却很典雅，考究的旗袍令她看起来有种别样的贵气，常带三分笑的眉眼也温婉如画。

&esp;&esp;“清嘉。”她当先朝自己的密友招了招手。

&esp;&esp;白小姐那因徐隽旋突然出现而烦躁起来的心情总算因见到薛静慈而有些转晴，她没再理会“未婚夫”的纠缠，只上前两步拉住了薛静慈的手，笑问：“我还以为是我眼花看差了，原来真是你——怎么想起来听戏了？身子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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