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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第2页）

&esp;&esp;沈南逸亲生给周柯倒茶，老人坐在摇椅上，眉目舒展了。

&esp;&esp;“你还记得来看我这老头子，实属不易。”

&esp;&esp;“学生永远记得老师，这是应该的。”沈南逸给周柯递根烟，“选用您最喜欢的普洱茶裹的烟卷，没有尼古丁。”

&esp;&esp;周柯接过，就着点燃。他皱巴巴的脸上皱纹横生，似枯槁的树叶只剩脉络。人很瘦削，但精神。瞧着慈祥，张口便不是什么好话。

&esp;&esp;“放您娘的屁，没事相求，您会登我这破门。”

&esp;&esp;得，用的还是敬语。

&esp;&esp;魏北支着半边耳朵听，隔得较远，基本听不见他们在谈论什么。唯有周老提声骂人时，字字清晰。

&esp;&esp;沈南逸叼着烟，索性讲明来意，“我要出任一本杂志的主编，使用“删减”这个词，这几年真不一样了。

&esp;&esp;沈南逸依然说，这只是建议。不是强求。

&esp;&esp;周柯摇头，是限制在强求。

&esp;&esp;师生见面，难免提到过去。周老骂着沈南逸当年不识好人心，有几部压箱底的作品始终不发表，否则早就横扫各大奖项。沈南逸不接话，任由周柯尽情发挥。

&esp;&esp;辱爹骂娘地好一阵，周柯手上的烟快燃到尽头。他忽然叹口气，对沈南逸说：“这一年太令人伤心了。是不是。”

&esp;&esp;这一年，好作品面临审核。引进影视剧全面下架。片源遭到惨痛删减。热门网站全面停顿重整肃清。没有味道的商业片横扫市场。流量与话题碾压演技和戏骨。

&esp;&esp;据说有人在大声呼喊，奔走相告，苦苦维持着那面本不该塌下的人文墙。结果被警告，被处分。这一年。终于坍塌。

&esp;&esp;周柯将烟蒂戳灭，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慢慢踱步到沈南逸面前，木制拐杖光亮，手掌轻飘飘地落在沈南逸肩头。周老想继续说什么，最终摇头。他看向魏北，瞧着年轻人好一会儿。

&esp;&esp;“这是你第二个带来的孩子，距离第一个你带来的男生，十几年了吧。”

&esp;&esp;沈南逸目光深深，良久才滚动喉结，“嗯。”

&esp;&esp;周柯接着打量，年轻人坐在那里，脊梁挺直，看书时格外专注。

&esp;&esp;周老说：“他们不一样。这个性子傲得很。”

&esp;&esp;沈南逸默了半晌，火星烧得烟头发响。他仰面去看“铮铮铁骨，发声为民”几个字。

&esp;&esp;他淡淡道：“他们不可能一样。”

&esp;&esp;“魏北是独一无二。”

&esp;&esp;“小子，你来。”周柯忽然提高嗓门，叫魏北过去。

&esp;&esp;魏北摸不清状况，还是放下手中书本，快步走到周柯面前。老人身量不高，为显礼貌，魏北曲着膝盖，认真倾听接下来的话语。

&esp;&esp;谁知周柯问：“如果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一条是明面上的通天途，但想走上去就必定得沉默。一条是不知深浅的急湍奔流，可你知道这才是你期望的路途，这才是符合你价值观的道路。”

&esp;&esp;“你会怎么选。小孩儿。”

&esp;&esp;“那就游过急湍奔流，”魏北讲，“摸着石头过河也好，碰撞暗礁也好。”

&esp;&esp;“大不了死在奔流里，也好过沉默。”

&esp;&esp;这是求了个彻彻底底的死得其所。

&esp;&esp;沈南逸不讲话，只沉沉地、深深地看着魏北。心头烧着一把不可扑灭的灼灼烈火。

&esp;&esp;周柯看魏北一眼，再看沈南逸一眼。

&esp;&esp;他说：像。实在是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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