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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斩刀六（第2页）

&esp;&esp;那是它第一次见老和尚哭，它似是懂，又好像并不懂。入夜，老和尚怏怏睡去，它却纵身跳出了水缸，跃出禅院，顺着山溪而下，到山外去了。

&esp;&esp;第二日清晨，老和尚起来，从水缸里舀水，却把它给舀出来了。

&esp;&esp;老和尚笑得无奈：“怎么的，把和尚要喝的水当作洗澡水了？”他轻轻一抖，将它抖到一旁的拨中，却听的叮铃脆响，几颗黄豆大小的金珠子从从蛤蟆嘴里吐了出来。

&esp;&esp;老和尚大惊，连忙伸手捻起了金珠子，凑到眼前来看：“这、这这，你从何处弄来的？”

&esp;&esp;蛤蟆趴在钵里，身子一动不动，两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esp;&esp;老和尚仍然讶异地说不出话，他看了看那金子，又看了看这蛤蟆，好半天才摇头笑了：“我真是得了癔症，你怎么可能知道呢？”

&esp;&esp;他双手合十，面上忍不住笑了，喃喃念道：“南无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esp;&esp;他当日便将那几颗滚圆的金珠子送出去了，送给了日前来禅院里拜佛的妇人，归来时又是眉开眼笑。

&esp;&esp;渐渐地，寺中有了些许的变化。从原本的门可罗雀无人问津，渐渐地有人来上香，有人来礼佛。上至达官贵人，下至乡野村民，前来拜佛的人，不论出身，老和尚都来者不拒。

&esp;&esp;一时间这小小的禅院也变得香火旺盛，门庭若市。

&esp;&esp;老和尚仍如以前一样，每日里眉开眼笑。清晨开门迎香客，傍晚执帚独扫空庭。

&esp;&esp;蛤蟆仍旧每日趴在水缸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周遭仿若与它无关的一切。

&esp;&esp;只有夜幕降临之时，它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顺山溪而下，取宝盗金。

&esp;&esp;它听了老和尚讲了不知多少的经，自己也在人间呆了不知多少年，它知道，偷盗是罪。可它觉得自己不得不做。

&esp;&esp;它害怕下地狱，可它也心甘情愿地为那个老和尚下地狱。

&esp;&esp;见到老和尚的第一眼，它便觉得，他是该成佛的。佛不该犯错，不该背负罪过，那不妨就让它来替他好了。

&esp;&esp;替他犯错，替他罪过，完成他的心愿，是不是也算是助他普渡众生了？

&esp;&esp;山中无岁月，它听着撞钟响，听着木鱼声，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它不知山中青黄不接，亦不知边疆烽火动荡。

&esp;&esp;它只知盗金越来越难，只知来禅院的人礼佛的人面上的愁容越来越浓，老和尚每日的伙食愈来愈清汤寡水，禅院里的草木日渐凋零。

&esp;&esp;一日，一伙人来到了禅院当中，看样子像是山里的村民。几个男人并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那孩子它认识，以前时常来禅院里玩，因为老和尚是个很喜欢孩子的家伙。

&esp;&esp;只不过和从前不一样，那孩子现在饿的皮包骨头，看向四周的眼神都变得小心翼翼的，带着些微的胆怯，像是小兽一般。那几个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的男人上门来，向和尚讨要些水和食物。

&esp;&esp;老和尚是个纯善之人，听罢便回身打算去庖厨中找些粮食，却在转身的刹那，被一个男人从身后，用一根木棒槌一击砸在了后脑之上。

&esp;&esp;蛤蟆惊得快要从钵里跳出来，那一击仿佛砸在它身上似的。心中一股钝痛，像是在一瞬间空了一片。

&esp;&esp;它早有预感的。

&esp;&esp;那些人虽然狼狈，可躲闪的眼神里隐匿了凶狠，老和尚太善，看不出来的。

&esp;&esp;老和尚瞪大了双眼倒在地上，男人们冲进了禅房里，有人叫嚷着：“快，找金子！他肯定还藏了金子。”

&esp;&esp;老和尚仍在抽搐着，跟随男人们一起来的那个小孩子被吓的瘫在了地上。

&esp;&esp;他眼睛睁得老大，呜呜地哭着，泪水从眼眶里止不住地流出来，从脏兮兮的脸颊上滑下，可他甚至不知道去擦。他的腿肚子一直在抽筋，想站都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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