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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宋懿本来还有些兴趣听他的高见,然而青毓这话一出他便冷笑一声,垂下眼睑盯着地上的沙砾,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esp;&esp;青毓也笑了起来:“宋公子是不是以为我又要搬出那套陈芝麻烂谷子的说辞去劝服你,甚么‘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甚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甚么‘居上位而不骄’——这些都是老掉牙的了,我今天要说的不是这个,趋利避害乃人之本能,可你发现没有,”他突然短促又神秘的微笑了一下,“即便你将权势交替下去,作为世袭制;即便你福泽子孙,千秋万代,可你就是知道它是不对的,它是错的,你也知道甚么是好的。”

&esp;&esp;宋懿皱起了眉:“不过是些从小灌输的所谓‘忠言’罢了。”

&esp;&esp;青毓道:“那第一个想出来的人,第一个拍手叫好、举手赞同的人,又是谁灌输给他们的呢?”

&esp;&esp;宋懿结结实实愣住了,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esp;&esp;青毓十分悲伤的望着他:“趋利避害,人之本能啊。”

&esp;&esp;宋懿愣了一愣,然后感到胸口猛地一震,他看到了一阵风,那是北国才有的风,自广袤而荒凉的山顶起,带着万夫莫开的气势,一路挟草带树飞沙走石,直闯岟崥。

&esp;&esp;宋懿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哑声问他:“那为甚么我们还会不可抑止的做出封妻荫子这样的事呢?”

&esp;&esp;“我不知道,”青毓轻声说,“就像我不知道你为甚么要杀了他们。”

&esp;&esp;宋懿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张开了嘴反问:“甚么?”

&esp;&esp;青毓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轮惨白的月亮,还有宋懿惨白的脸色,宋懿从最初的茫然过去,又恢复成了双唇紧抿的模样,像是一个坚不可摧的蚌壳。

&esp;&esp;青毓瞥了姓宋的蚌壳精一眼:“我和满谦开始时认为你嫌疑要大些,可是越是接触,越是觉得不可能,你没有戾气,也没有杀心,你为甚么要这么做?”

&esp;&esp;宋懿抬眼看他:“原因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esp;&esp;青毓却没有看他,而是看了眼月亮的位置,算了一算道:“最多再过半个时辰,戴昶他们就会赶到,你现在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想将秘密埋到棺材里去吗?”

&esp;&esp;宋懿颤抖着嘴唇看着他,青毓见他三番两次张嘴,发出几个哆哆嗦嗦的音节,最终都没有吐出来。

&esp;&esp;他的模样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痛苦,而且是一种在饱含热情和极端冷静之间挣扎的痛苦,青毓不想逼他太紧,干脆放松的侧躺下来,以手肘撑地,嘴里吹起了催人尿下的口哨。

&esp;&esp;就在青毓吹得自己都有了五分尿意,考虑着要不要去方便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树丛一阵喀嚓声响起,他还没有甚么表示,宋懿却短促的惨叫了一声,青毓忙抬头去看,只是自己的那匹黑马吃完了草,过来撒娇。

&esp;&esp;他又将头转向宋懿,宋懿早不嚎了,脸上是一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张开了嘴。

&esp;&esp;他说:“我只说一遍,你听了就当风吹过,千万不要再告诉旁人。”

&esp;&esp;青毓道:“好。”

&esp;&esp;宋懿道:“这一连串的凶杀,是云起策划的。”

&esp;&esp;青毓愣了愣,云起是戴昶的字,可戴昶……

&esp;&esp;宋懿见他惊疑脸色不由得微笑道:“人是我杀的。”

&esp;&esp;青毓呆了呆,被那话的言外之意刺激得不寒而栗。

&esp;&esp;宋懿轻声细语地说:“他请他们进庄时就做了下手的打算,但是我抢先一步,在他动手前将人杀了。”

&esp;&esp;青毓简直不可思议:“为甚么?你为甚么不阻止他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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