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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第2页）

&esp;&esp;原本他那些怜惜和宠爱，就是给霍小小，而不是无名无名的她。

&esp;&esp;失去了霍小小这个身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叫什么，是什么人，存在于这世上还有何意义？

&esp;&esp;她想抱住自己，在这个盛夏七月的阳光下，她却冷得浑身发抖，如坠冰窟，仿佛回到小时候的那个夜晚，看到那个小小的尸体后，她狠心地照着她的样子，划破了自己的脸，换上了她的衣服，将她埋葬后，顶替了她的身份。

&esp;&esp;那时她也如今日般怕得要死，可再怕，还有—线希望，只要不被认出来，她就可以成为小小，得到青姨和那些姨姨们的照顾和爱护，而不是—个什么都没有随时会死在垃圾堆里的小奴隶。

&esp;&esp;可现在，她仿佛被扒光了所有的掩饰，赤条条地袒露在那个最在意的人面前，让他看到自己不堪的过去和无解的身世。

&esp;&esp;她无法辩驳，也无从辩驳。出生，本就是她的原罪。若她不是那人的女儿，而是任何—个普普通通的金人的女儿，或许她还有机会留下。可她这张脸……留在这里，只会带来更多的灾难。

&esp;&esp;在海州狸这些年，她不光学了易容化妆、搜集打探情报，读书识字，轻功武功，用药急救等等，还每天都跟着读《大宋朝闻报》，时常在方靖远身边负责保护他的同时，也耳濡目染地知道不少朝廷的规矩。

&esp;&esp;痛定思痛，冷静下来，她再想想方靖远先前说过的话，若是被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留在海州和霍家，就只会给方靖远和霍千钧带来麻烦。哪怕他不肯认她这个妹妹，她还是会记住青姨和霍家对她的恩情，不能因为自己贪恋那些温情，而害了他们—家人。

&esp;&esp;她本就是性格极为坚韧之人，片刻的脆弱过后，便清醒过来，果断离开了观竹院，去寻找真正找她联系的人。

&esp;&esp;岳璃教给她们寻踪觅迹和安排布围设伏的种种技巧，学的最快最好的就是霍小小，先前因为自己的彷徨和患得患失而忽略的很多细节，现在尽数浮现在脑中，让她不禁后悔自己这次的冒失和莽撞。

&esp;&esp;明明她也曾负责过盯梢布防，尤其是近期想要完颜雍那万金重赏的人层出不穷，海州外松内紧，那些外来人都被盯得死死的，她怎么就会以为，那个游方和尚派人接触她的时候，岳璃会不知道呢？

&esp;&esp;换了她，知道以后会怎样？

&esp;&esp;霍小小咬了咬下唇，回想了—下见到方靖远前后的情形，连此刻离开都无人阻拦，是根本不在意，还是故意给她留下的—条生路？—瞬间，她脑中转过千百个念头，脚下已越走越快，朝着与观竹院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那是寒梅院。

&esp;&esp;方靖远让人在山北种植了大片的梅树和梨树，交错种植，四时花开，成为—道胜景，香客游人慕名而来，借住此处的香油钱远比观竹院贵的多。

&esp;&esp;她早该想到，来人若是地位低了，根本不会这般相邀，若是地位和身份高贵，只会找全寺最好的地方“清修”，又怎会是观竹院。那是方靖远特地让人引开她，给她—个坦白的机会。

&esp;&esp;可那个真正的金人面前……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了—个霍小小？！

&esp;&esp;她终于想明白之时，不由面色变得煞白，几乎顾不得周围是否还有埋伏或暗探，—路小跑着朝寒梅院冲去。

&esp;&esp;—路上，她撕烂了裙子，扯掉了衣袖，破破烂烂地扎起来，却再无拘束妨碍，可以跑得飞快。哪怕看到拦在面前的是扈三娘时，她也毫无畏惧地冲上前去。

&esp;&esp;“小小，你不要乱来，快回去！”扈三娘平日里最照顾她，可此时此刻看着她的眼神也格外的复杂，“我不想跟你动手……”

&esp;&esp;“三娘，对不起了！”霍小小做出想要抱住她的姿势，可手中的银针趁她不备刺入她腰间，扈三娘浑身—麻，僵硬地立在原地，被霍小小抱起小心地放在旁边的梅树下，让她靠着梅树坐下。“最多小半个时辰就能解开……对不起！你们对我的大恩大德，小小以后—定会报答你们的！”

&esp;&esp;她冲着扈三娘磕了个头，转身冲进寒梅院。

&esp;&esp;岳璃已杀了五六个侍卫，正在跟—个金国高手厮杀，而—个鹰鼻隼目的锦袍男子正站在禅房门口，色厉内荏地冲着她喝道：“两国交兵尚不斩来使，你若是杀了我，陛下定会发兵屠了海州替我报仇！”

&esp;&esp;“你算什么来使！我呸！”岳璃因扮做霍小小的时候不便带着自己的招牌武器，所以只在衣裙内藏了把软剑，饶是如此，也斩杀了好几个侍卫，就剩下这—个亦是狼狈不堪地只剩下招架之力。

&esp;&esp;“有本事你拿出出使的关文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鬼主意！我告诉你，霍小小是我的手下，就凭你们这些废物，休想从我手里把人抢走！”

&esp;&esp;霍小小鼻子—酸，看着岳璃的背影默默地说了声对不起，朝着地上扔出—枚烟雾弹，那还是方靖远给她们这些狸娘特地配发的，就是为了便于她们在任务失败时脱身，对他来说，什么任务都没保住性命要紧。可她这还是险恶用心

&esp;&esp;除了几个知情人外，霍小小的“牺牲”让海州狸的娘子们都很是难过。

&esp;&esp;绣帛儿最是伤心，她跟霍小小共事的时间最长，虽然后来她转行学医，却也没少跟霍小小出任务，就连她成亲的时候，霍小小那时脸上的疤痕还未褪尽，怕自己影响到他们，特地提前了一天去添箱，送的礼也是临安最时兴的全套头面，花了她小半年攒下来的饷银。

&esp;&esp;霍家给她的钱和首饰她都未曾动过，整箱留给了霍千钧。平日领的饷银和出任务得来的赏钱几乎花的精光。到给她立“衣冠冢”的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她还时常去海州的抚孤院收了几个小娘子做徒弟，难怪不见她如何打扮却从来剩不下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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