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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第3页）

&esp;&esp;蕊心笑道：“崔嬷嬷说哪里话，自然是该我来一趟的。”她知道崔嬷嬷必是审出了结果，才会把自己叫来的，总不能把这几个管事提到涵芬榭去审吧。

&esp;&esp;崔嬷嬷拿起鸡翅木小几上的一本账册子，轻轻翻了两页，亮开喉咙问道：“照赖管事的说法，南门下街那样大的一间香料铺子，这一年才卖出了二十斤冰片？”

&esp;&esp;外头那个穿赭色长衣地人答道：“崔大娘您不知道，去年南洋的龙脑香遭了灾，因此好的冰片就极少，就连宫里头得的，也不过寥寥，何况是咱们这样的铺面！”

&esp;&esp;崔嬷嬷笑意生寒，道：“宫里的头得了多少，我一个平民百姓没本事知道，可是去年赖管事只从兴隆号王家就买进了一百五十斤冰片，那些没卖掉的冰片又跑到哪里去了？赖管事可千万别告诉我，是发了霉扔掉了吧！”

&esp;&esp;冰片本身就可以防腐，就是存两三年的冰片，也还是可以折价卖出的，赖管事听崔嬷嬷这样问，额头上早已是冷汗涔涔，今儿一早，长宁侯府就来了几个仆役打扮的小子，说长宁侯府有请，还客客气气地满脸堆笑，赖管事以为平氏不在家，必定是蔡总管有请，就毫无防备的来了，没想到却被带到了这里，二太太的贴身陪房崔嬷嬷，上来就说要查账，叫赖管事写了条子，令小厮回铺子取账本子。

&esp;&esp;赖管事想要找了托辞回趟铺子，好把该交待的事儿交待好，崔嬷嬷却只是热茶点心地伺侯着，就是不肯放他走，赖管事无法，只得在府里等着。没想到崔嬷嬷不止叫了他一个来，这一年多来被大太太荐去的铺子管事，都被提了过来，赖管事才觉得大事不妙。

&esp;&esp;蕊心透过盘花软帘，见赖管事瑟瑟发抖，唇角止不住勾出一抹淡笑，只听崔嬷嬷从满满的账册中拎出一张符纸样的东西，笑道：“这是你从兴隆号取货的提单，赖管事要不要来验验真假？”

&esp;&esp;赖管事听得“提单”两个字，再也撑不住了，叩头如捣蒜，哀告道：“崔大娘饶命，崔大娘饶命，这……这这这，都是蔡总管的吩咐，那银子大半也是蔡总管支了去的！”

&esp;&esp;崔嬷嬷带了一点期待，问道：“哦？可有证据？”

&esp;&esp;赖管事道：“有……有有有另一本账册，就在铺子里，小人这就去取来。”

&esp;&esp;崔嬷嬷就知道但凡做这些事的，必是要做两样账册的，丝毫不吃惊，当然也不会放赖管事亲自去拿账册，仍旧差两个小厮去了。

&esp;&esp;账册取来，崔嬷嬷拿出一翻，含着满足的微笑点头道：“嗯，这才是真正的账本子！”

&esp;&esp;蕊心咋舌，原来做真假账册的功夫是源远流长，长盛不衰啊！怪不得当初培训中心的会计开得起大奔，买得起名表，想到自己的劳动成果曾经被二层主子盘剥过，孟冰就一阵肉疼，怒气不由盛了几分，斥道：“好事不背人，你若没有贪墨铺子钱财，何须做本假账册，这还了得？”

&esp;&esp;赖管事听得主子发怒了，更吓得面如土色，求饶不止，崔嬷嬷又看了一眼账册，略微有些失望，对蕊心摇头道：“没留下把柄！”

&esp;&esp;蕊心知道崔嬷嬷的意思是，从账册上没有能够找到指证蔡总管的的证据，这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总有些叫人怅怅。

&esp;&esp;崔嬷嬷见蕊心默然垂首，笑着安慰她道：“三姑娘别急，至少这些人，是跑不掉的了！不过，奴婢想留下赖管事，至于其他人，只要缴了真的账册来，就先放他们回去！”

&esp;&esp;放掉！岂不是放虎归山么？但蕊心看到崔嬷嬷一双笃定的眸子，就知道她一定有自己的用意。蕊心微微点点头。

&esp;&esp;崔嬷嬷就转脸对着外头的人道：“你们贪墨主子财物，原该交到有司衙门问罪的，但咱们侯府是积善人家，轻易不会与下人为难，只要你们十日之内，能够把贪墨的银两补上，二太太会格外开恩，放你们家去。”

&esp;&esp;几个管事原以为这回不是流放也要下狱了，这时听崔嬷嬷一说，竟然还有转圜的余地，真是意外之喜，个个磕头谢了恩，躬腰曲背地出去了。

&esp;&esp;崔嬷嬷叫住赖管事，道：“您且等一等，我会遣人把你的事儿告诉你家里人和铺子里的伙计，这几日你先去庄子上住一阵吧！”

&esp;&esp;赖管事怔住，又要跪下求饶，崔嬷嬷道：“你放心，只要你的家人把贪墨的银两补全了，我照样放你家去。”

&esp;&esp;赖管事人犯王法身无主，只得被杨氏院里的小厮押着去了凌云庄。

&esp;&esp;看着人都散尽了，蕊心才兴奋地问崔嬷嬷：“嬷嬷好本事，竟连兴隆号的提单也能弄了来？”

&esp;&esp;崔嬷嬷一副举重若轻的神情，笑道：“这还得多谢大姑太太！不然，兴隆号怎么会买我一个老婆子的账。”

&esp;&esp;长宁侯府的大姑太太谢碧华，是长宁侯谢坚的妹妹，襄阳侯谢墀的姐姐，只是时运有点不济，在她准备说婆家议亲事的时候，正是长宁侯府的银子被谢坚折腾得落花流水，而谢墀还没有在官场上崭露头角之时，老太太姜氏权衡利弊，给嫡长女选了一门十分实惠的亲事——京城蕊心也没闲着

&esp;&esp;平氏耐着性子，把白天的情况问了一遍，她不傻，原先就知道崔嬷嬷的手段，这才使尽吃奶的劲儿也要叫她回去享儿孙福，这次被她杀了回来，姓崔的当然不会便宜了自己。平氏只恨当时为什么不用些手段，挑出崔嬷嬷的不是来，再借故把她撵回庄子上去，这样她就是想回来，也没这么容易了。

&esp;&esp;平氏遣散了管事，在幢幢的烛影里走来走去，一天没吃饭了，宫里只准备素斋，且她是去陪着嚎丧的，若是不管不顾吃得肚儿圆，回头哭着哭着打起饱嗝来，岂不要传为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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