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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有些眩晕,湿乎乎的液体顺着眉梢滑下,张玄定定神,匆忙拿出手机,黏稠血液妨碍了视力,他顺手一抹,借着手机光亮跑到索仁峰身旁,就见他下巴微抬,仰头躺在地板上早已断了气,匕首戳中了他的要害,看下刀的深度,即使不用确认也知道他没救了,由于下刀过猛,反而阻止了血的奔流,臃肿的棉袄上只有一圈不显眼的褐色痕迹。素问的手还握着匕首,整个人像是被施了法,眼珠迷蒙,动也不动地定住,眼神里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恐惧,好像魂被抽走了的木偶,保持僵直的状态跪在那里,看到这一幕,张玄头大了,急忙按住他的肩膀用力摇,叫道:「素问,素问你醒醒!」连叫数声,素问才回过神来,发现眼前的状况后,他的反应比张玄还要激烈,慌忙松开手,顺着地板向后挪去,叫道:「我不是故意的!张玄,是他让我杀的……」「我知道我知道!」其实真相如何,张玄压根不知道,但现在不是探索真相的时候,而是安抚住素问,解决当下的问题。匕首还插在索仁峰的胸前,刀柄露在外面,柄上特殊的金鳞纹络唤醒了张玄的记忆,那是他亲手磨制出来的金鳞刀,他曾用这柄刀杀了九尾白狼,杀了师父,金鳞刀也随之遗弃了,没想到会在此刻再看到,仿佛冥冥中注定似的,这柄刀永远都跟杀戮联系在一起,每次出现都伴随着死亡。「张玄……」恍惚的嗓音拉回他的神智,素问看向四周,眼神茫然而恐慌,「他说他不想变成人偶,他要我救他,就是这个人偶……」看到跌落在前方的晴天娃娃,素问急忙拿到手里攥住,在他的过度用力下,晴天娃娃的脸扭曲了,手机的灯光晃过它的脸,照到了沾在上面的血渍,原本用来祈福的人偶此刻看来更像是诅咒用的道具。刚才索仁峰好像说了很多话,但由于雷雨声太响,他又表现癫狂,所以张玄并未听清具体内容,不过他相信素问不会说谎,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索仁峰这个人的出现只是为了找回他的归宿,像是命中注定似的,他把生命中的最后一站选择在了这家酒吧里。张玄过去拍了拍素问的肩膀,等他稍微镇定下来,才说:「先报警吧。」素问没说话,只是用力点头,又看了一眼索仁峰,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探手抓住刀柄,将金鳞刀拔了出来,这是初九的收藏,也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物品,潜意识中他不想把刀交给任何人。金鳞刀上几乎没有沾血,它的拔出也没带出多少血液,很诡异的现象,由此证明索仁峰的确有问题,怕加重素问的紧张感,张玄没有特意去检查伤口,将索魂丝收回,安慰道:「是他先突然发起攻击的,我们属正当防卫,说不定我的罪名还更重些,你不会有事的。」「我没担心这个。」素问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手紧握住刀柄,盯住眼前已处于死亡状态的人,「我只是在帮他,我感觉到了他求死的意念。」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应他无法解释,也不是想找借口推脱罪责,只是直觉这样告诉他。地面好像还在震动着,导致玻璃杯不时传来碰响声,素问走到吧台前,拿起座机话筒正要拨,忽听有人喝道:「不要打!」随着喝声,有人从门口匆匆走过来,竟然是曲星辰,深夜雷雨,酒吧又断电了,再加上突发状况,他们都没料到会有人登门,并看到了这一切。曲星辰最近没来酒吧,没想到他会在这种状况下出现,素问愣住了,停止了打电话的动作,张玄抹去遮挡住视线的血迹,想起以往曲星辰对素问的伤害,他忙说:「素问不是有意杀人的,这件事过程很复杂,我慢慢跟你讲。」解释被无视了,曲星辰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反平时的沉静气度,快步走上前,先蹲下身看看索仁峰,神色再次变了变,又迅速举起他的手,当看到他手上的五芒星指环后,表情更加古怪,将他的手掌翻开,就见他的掌心正中是用朱砂画出的辟邪符咒。张玄在旁边看着曲星辰的动作,他像是早就知道索仁峰的手心会有图符似的,忍不住凑过去问:「你认识他?」曲星辰还是没答,又去翻找索仁峰的其他地方,张玄这才发现死者颈下跟手腕还有脚踝都系了各种辟邪物品,但讽刺的是这仍然无法令他躲避死亡的命运。「他这是有多怕死啊。」张玄说着话,抬头看素问,素问的手指已经按在了按键上,却被曲星辰冲过去一把将话筒夺下,一甩手,座机被扔了出去,匡当一声,翻到了吧台后的地上。此时雷声渐停,四周寂静下来,这声摔响显得分外刺耳,头一次看到如此失态的曲星辰,素问皱起眉,眉间的疼痛加剧,促使他不得不想起某些往事,也许那些记忆对他来说还不够清晰,但足以让他对曲星辰起了反感。还不知道他一瞬间心境的转变,曲星辰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报警,这不是你的错,没事的!」没事?看看躺在面前的高个壮汉,张玄很想问这都叫没事?那什么该叫有事?不过第三个人的出现缓解了紧张的气氛,张玄捂着脑袋,摇摇晃晃地去把大门关上了,以免冷不丁再有外人跑进来,那事件就愈演愈烈了,门虚掩着,看到门口上的水渍,他眉头皱了皱,却什么都没说,按着还痛个不停的心口去找蜡烛。「楼上有蜡烛,我去拿。」不知是看出了张玄的心思,还是为了躲避曲星辰,素问抢先奔上了楼。刚才被索仁峰的罡气震到,张玄的胸腹都在痛,没在这种小事上跟素问争,他佝偻着腰返回死尸旁,见曲星辰又转去搜索仁峰的身,忍不住说:「你好像对他很在意。」曲星辰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平复了过来,听了他的话,动作一顿,但马上便回道:「他身上妖气很重,我想知道他是什么妖,为什么要伤害夜……素问。」或许在曲星辰心中,那个叫夜凌的白狼始终都活着,所以本能中他叫了出来,但随即就发现了语病,抬头看看张玄,见他额头上都是血,脸色煞白,问:「你是被这只妖伤的?」「也许他是人。」不过不管是人是妖,这个家伙的气场都很暴戾,张玄自问也算是道中高手了,却居然两次被击伤,说出去的话,今后都没法在这行混了。张玄说完就发现曲星辰对自己有没有受伤并没在意,他随口问完后又去翻看索仁峰的眼睑,索仁峰的眼瞳大部分都被眼白盖住了,中间一点瞳孔形成诡异的菱形,在手机光芒的反射下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你什么时候来的?」在旁边看着曲星辰检查尸首,细致得像是验尸官,张玄好奇地问。「刚来。」不知曲星辰是不是太注重验尸,过了一会儿才回答,稍后又说:「这里妖气很重,所以这个人已经不算是正常人了,素问杀他没错。」张玄挑挑眉,突然发现曲星辰从没改变过,二十几年前他可以片面地认为白狼虐杀村民,而现在他也同样的一言断定素问没错,也许这是私心作祟,但也未免太武断了。光芒照过来,素问举着蜡烛走近他们,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不像刚才那样恍惚,见曲星辰检查尸首,他说:「我要报警。」「不行!」曲星辰一反平时的温文尔雅,断然拒绝,在稍微沉默后,他觉察到了口气的锋利,站起身,放缓语气对素问说:「我的意思是这妖攻击你,死有余辜,你不必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话说得也许有道理,但张玄总觉得听着不舒服,果然,听了他的话,素问脸色变了,盯住曲星辰,反驳道:「我也是妖!」这只狼只有在初九面前才会软软得像小绵羊,大部分时候他做人都很硬气,张玄跟素问认识久了,了解他的性子,见气氛紧张,生怕再拖延下去结果会更糟,正想从中调解,曲星辰先开了口。「对不起素问,是我失言了,我也是担心你,不想你被无辜连累。」对方先道了歉,做出明显退让的姿态,素问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心想自己反应激烈或许是因为太惊恐于刚才的经历,而经历刺激了某些记忆复苏,虽然他还无法完整看到所有真相,但已足够让他了解一些他不曾窥探到的秘密了。按捺住悸动的心扉,他缓和下语气说:「但是死了人,我们总不能置之不理,这种事总要通知警察。」「也不一定,其实这件事除了我们三人外,没人知道,我们完全可以将它压下去。」冷静的言谈说出了此时曲星辰的心思,素问抬起头惊讶地看他,没想到一向处事公正的他居然有这样的想法,试探问:「你不会是说……」「弃尸,」曲星辰直接回了他,表情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一件日常琐事,「我搜了他的身,除了些护身符外他什么都没戴,没人知道他今晚来过这里,曾攻击过你,只要尽快将他的尸首移到其他地方,就绝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没听错吧,小师叔?」张玄在旁边打断了曲星辰的话,「你平时就是这样参禅悟道的?人死了,你什么都不管,只想着弃尸?你就不怕他的鬼魂跑来找你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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