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薤露三（第1页）

&esp;&esp;每回喧哗的宴席散后，独自归家，关着灯的房间，酒精拧绞神经，肢体精疲力竭，感官却清醒无比。零余和残缺再无处可藏。儿时的水晶秋八音盒不再闪光转动，亮片不再如雪般回旋飞舞，没有浪漫悲凉的缘由，只是没电了。她从幽黑里走出，像只野猫扑我到身上。

&esp;&esp;——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esp;&esp;她轻柔的呼吸挠掠耳边，我总疑心下一刻就要戛然而止。

&esp;&esp;——我喝醉了。别这样。

&esp;&esp;擤鼻声让我以为她又哭了。

&esp;&esp;各取所需。她说着，耐心解开我的衣扣，自己还披着昨夜我临时找给她的加绒睡袍。戴上帽子竖起小角，扣子只扣了腹上的两颗。里面还是什么也没有。

&esp;&esp;昨夜是她的初夜。在我走出浴室的那一刻，她也迎面走来，搂上我的脖子强吻。吻时我引着她的手摸向胯间，她一触到那处，惊弓之鸟般地弹回手，停下问，可以吗？真的可以吗？我再次握起她的手，它为你湿了。

&esp;&esp;我还是有点怕。说着，她再次吻我。我把她抱上床。脱一件衣服，她的身体就变红一点。到一丝不挂，还是紧紧夹住双腿，装作畏寒一般，双手掩在胸前。别怕，交给我。我从她指端吻起，经过手臂到肩后，一路像翻越山海那么长，还是嫌太快走尽。她斜偎至我身上，低垂眼睫似含笑，酒酣春睡般的酡颜。

&esp;&esp;现在好点了吗？

&esp;&esp;你好讨厌，明知故问。

&esp;&esp;我宫上旦夕开坠的槿花，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我久违地很有诗情，不像往日总连不成篇，这次的确是写成了：

&esp;&esp;鬓影钗光灭镜池。蝉罗羞怯月中漪。薄情每负花前事，伏槛还嗔雁信迟。窗萤落，懒敲棋。香销麝裂愧昭仪。窥帘莫问相思苦，且许东南一小枝。

&esp;&esp;像是有意分享又能写诗的喜悦，我终于回复谢璐，当作只有半月未见，暧昧地说，榨干了，掏空了，一滴不剩了。她依然用老掉牙的偷笑回复，浑然不知现在已经是滑稽的时代、狗头的时代，也许连它们的时代也快过去。终是不愿把蹩脚的词给她看，我与她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却对此只字未提。

&esp;&esp;最后一句是随口占出，说着东南一小枝，那一刹我却没有想起任何人，也弄不清这首诗是更想献给那个小女孩，抑或谢璐；好在朦胧的诗歌尚有躲藏之地。我恍然忆起旧事，谢璐微言大义地嘲笑我“专情”，因我平日吃饭，习惯每餐只吃一盘菜。本该是句名不副实的反话，可当此夜我恍然大悟她没说错，却比当成纯然的反话更讽刺。不知天高地厚地勾引所有人，却以为所爱只有一位，永远得不到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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