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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小谢的眼神亮晶晶的,满脸都写满了“求夸奖”的小骄傲。
&esp;&esp;老太太轻哼一声。
&esp;&esp;虽然提不起精神来夸他,可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至少难得没斥责这孩子的没大没小,甚至开了金口,象征式地抿了口水。
&esp;&esp;温度正好,不烫也不冷。
&esp;&esp;“还可以吧,不烫嘴吧?”小谢注意到她神情微妙,追问了句,“而且喔,阿青还没来,你有没有什么别的事需要我帮忙啊,太婆?”
&esp;&esp;话音刚落。
&esp;&esp;迎接他的,却是老太太从被子里伸出,径自拿过他水杯的右手,伴随着冷嗤一声:“我是在恢复疗养期,又不是瘫痪了,有手有脚,还不至于要你这么一个孩子帮忙。”
&esp;&esp;“哦,这样啊,”小谢也不失落,只咧嘴一笑,“那是最好啦!能走能动就很好啊!”
&esp;&esp;话虽如此,可一直到老太太喝完水,阿青还没有进来的意思。
&esp;&esp;小谢懒得再走来走去,又觉得眼前的老人其实也没有那天见到的那么咄咄逼人,索性直接一屁股坐到病床边,开始没话找话聊的打发时间。
&esp;&esp;讲起从阿青那听来的,有关自己出生时候超级健康还胖嘟嘟的趣事,也讲起许多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讲起在幼儿园里认识的好朋友,说着自己是如何和方耀“化敌为友”,现在发展成超~级好的好哥们。
&esp;&esp;他仿佛永远也停不下来说话,每个表情都生动,配合着时不时手脚并用的比划。
&esp;&esp;老太太插不进嘴,也不屑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只得冷静听着。
&esp;&esp;听到最后,却竟越听越入神。
&esp;&esp;也默默地,不由自主走了神——
&esp;&esp;在此之前,她好像从来没有和这么不知体统的小孩交流过,这是人生头一回。
&esp;&esp;哪怕她有一对龙凤胎曾孙,有一个曾外孙女,两女一男,同样的辈分,接近的年纪。
&esp;&esp;可那些孩子,终究每一个都用她认可的传统老办法教出来,每一个都比眼前这个“小谢”有教养,也一个比一个,更熟练地跟自己保持距离,维持着完美却不突兀的好形象。
&esp;&esp;就连她这次生病住院,因为纪氏的风向未明,抱团取暖的儿孙们怀疑自己立场不定,这些所谓的,“孝顺能干也懂事”的曾孙外孙女,竟也真的能做到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esp;&esp;冷血理性的所谓平庸与完美,让人无法,也不愿意去轻易评判对错。
&esp;&esp;但至少她从不觉得那有什么奇怪的。
&esp;&esp;因为她也是这样过来,小的时候,如果走路的时候扭胯幅度太大或太小、走出外八字脚,又或是吃饭的时候一不小心舔到了筷子,父亲在书房开会的时候,没注意多说了话,发表了不同的意见,迎接她的,就会是十下竹板打在手心,又或是在祠堂里跪上一夜。
&esp;&esp;父母子孙之间,本就是利益为纽带,太亲热,太从心,到了离别或利用的时候,便会不忍心。
&esp;&esp;和那些受过西洋教育便改变心迹的姐妹不同,她从未试过扭转这样的命运,也听从父亲的话,嫁给了一个世袭外交官家族出身的军人,生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儿子,从此相夫教子,也上得厅堂。
&esp;&esp;她用心养育,浇灌栽培,希望有一天能瞧见他长成参天大树,可这颗苍天大树,有一天却宁可自断根基,说要去追寻他生命中真正的爱情和自由。
&esp;&esp;哪怕这自由从此带给他无限麻烦,他依旧选择在好不容易摆脱那一切时,毅然决然饮枪自尽,断送大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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