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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注意到,此时的昱帝一直在用‘我’,而非‘朕’,这样的诚挚剥白让她泪底的湿意如何也抑制不住,只能低头紧紧靠在他的怀里,贪婪地汲取他们之间多年不见的坦诚温存。
“那天夜里李项就带着赵怡走了,他说他对不起赵怡,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拒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昱帝轻缓地安抚着怀里无助失措的女子,自为后多年以来,他何时见过这般脆弱无助的她?此时她的神情几乎与那不堪之夜醒来之时没有两样,以他对她的熟悉,她怕是不抱生念了……她本就是外柔内刚的女子,哪里能容忍自己有那样的过去?
“静儿,你听我说,赵怡随李项去流烟宫之后两人日久生情,之后恩爱和谐如神仙眷侣,她是为李项生孩子时死的,因为难产血崩母女皆亡,临终前她求鬼医将她面容留下,可以常伴李项身边,这便是后来的百里冰。”昱帝扬起一缕些微的笑意,试图以此事来打消她的注意力,“也是自那时起,他进宫来拐带我们的婂婂去了流烟宫,并立誓此生不娶,也不会再有别的孩子。”
赵静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失神,悲伤痛泣了许久,垂首幽幽地问了一句,“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有什么能耐能这般威胁你?”
昱帝面色倏地一紧,紧抿着双唇不知该如何回答。不是不能说,而是他不愿她再活在这件事的阴影之下……
适时的呼唤声自门外响起,那道淡色身影在阴暗的雨日里却清贵亮眼,昱帝如逢大救般地看向来人,这殿内的宫人早就被他遣得一个不留,这般情形之下还能闯进来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安远侯李项。
完全无视帝后二人的苦情相拥,安远侯缓步走向床塌边站定,淡淡道,“婂婂醒了。”
在对上琼函不得已而睁开的盈盈双目后,他转头看向皇后,微微一笑,“皇嫂,那人已经伏法,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你想舍去皇兄改而与他鸳梦重温?”
犀利针锐的话语刺得赵静脸色煞白如灰,她像逃一般地挣开昱帝的怀抱,却被紧紧地拽住,继而响起昱帝温柔似水的声音,“静儿,我们还有婂婂。”
赵静猛烈的动作略有缓滞,而昱帝之后的一句话更让她一颗锥痛的心轻软化作了柳絮般飞扬,“自你生下婂婂之后,朕便从未碰过别的女人,难道朕对你的一片心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吗?”
安远侯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为他皇兄如此肉麻的表白,真是……一把年纪实在让人吃不消。
“嗤”的一声轻笑从床上传来,正是眸光波转笑如芙蓉的琼函,她从褥中探出脑袋,甚不以为意地对帝后二人摆了摆手,“父皇,我不介意你去偏殿里身体力行表达对母后的情意,只消莫要打扰了我找某位失踪了许久的……哼哼,皇叔大人聊天,我有正经事情要问,你们请便。”
安远侯在琼函看以浅淡却咬牙切齿的眸光下瑟缩了一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今天可不就是来让她审问的么?
昱帝闻言挑眉淡淡一笑,抬眸对安远侯投去极富深意的一瞥,袍袖一挥,将赵静整个地抱了起来冲往偏殿方向。有些事情,还是不让怀里的人知晓为好。
琼函眼瞅着昱帝大步抱着皇后的身影消失不见,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待开口时,却瞥见门外伫立的一道绯色身影——那身影俊挺玉立,身姿清冷,乌润的双眸含情似醉,正是已经换回驸马品冠的司寇昊。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琼函心思一转已然明白过来,定然是他去请了风言等人过来救她……
安远侯见她怔然神情,暗自吁了口气,还好拖了司寇昊一起过来,有些事情确实不如当着这小子的面说才好。
咫尺之遥
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毕竟这一刻于司寇昊和琼函来说是很尴尬的,自大婚的洞房之夜后,他们算是正式“初次”见面。
司寇昊在对上琼函乌黑明润的眸子后,脸上神情渐渐变得淡漠平静,他弯身对琼函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声音带着客套的问侯,“殿下身体可还好?”
“我没事。”琼函微微蹙眉,司寇昊如此疏离的态度倒是她不曾料到的,难道说他是对她新婚之夜那杯酒耿耿于怀?可这般……还真是不像他一贯的风格,或者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安远侯眼见二人神情不对,眉角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地引开了话头,“婂婂,你不是有话问我?”言毕他又对那远远站在门边不知在想什么司寇昊唤了一声,“驸马守了一夜想必累了,不如进来坐罢?”
司寇昊脸上原本淡然之色迅速划过一丝狼狈,随即低头踱步走了进来,直至床边数尺之遥站定,又恢复了一脸的漠然。
琼函略略怔了一下,她没想到司寇昊竟会在外面守了一夜,可既是关心她为何却又这般疏离冷漠的态度?心下有些忿忿然。正想讽他几句却又想到那个黑脸狱卒,以他那般洁癖严重的人为了她去扮成个脏兮兮的狱卒,且暗中定然为她做不少事,也确实是难为了他。且对比起新婚第二天她的不告而别他似乎是有生气的理由,想到这里,她苍白沉静的面容上泛起些许柔色,软声道,“驸马辛苦了。”
她这话是真心实意的感怀,却不料司寇昊似乎并不领情,只淡漠地勾了勾唇角,神色明显地敷衍,“份内之事,殿下安好就好。”
份内之事?琼函唇边笑意渐渐敛去,眼神微凉地瞥了他一眼。他言下之意是他不过是奉命行事,在狱中所做所为亦不过是受昱帝所托?既然他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明确表明立场,她又何必去自讨没趣?
也罢,她此时没有心情去和他计较这些,安远侯这老狐狸既主动送上门来,她自然要将有些事情问个清楚明白。
“驸马请坐。”琼函抬手指了指床边的软凳,忽然偏头转向一旁似乎正看戏看得兴味的安远侯,冷声道,“皇叔,你心情不错?”
正津津有味研究司寇昊表情的安远侯被冷不丁的一问,连忙掩饰地干咳一声,垂睫敛眉严肃道,“哪有的事,婂婂受了伤,本王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会欢喜?”
琼函讽然勾了勾唇,她无意与安远侯兜圈绕弯,眼底蓦地寒光一闪,冰凉清悦的声音缓缓响起,“皇叔连我成亲都不来,又何来心疼之说?”
安远侯一顿,继而颇不自然地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丫头是必然要和他算这个帐的。
“不是本王不想来,而是你师父不让我来。”安远侯长叹一声,一副身不由已的模样。这件事他还真不是故意的。
“师父?”琼函显然十分意外,神态惊喜中带了些失望,“他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来看看我?”
安远侯静默了一会,似乎在酌斟该怎么回答这句话。
司寇昊此时却忽然抬起了头,乌润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浅浅光芒,“他急着带大哥走了,说是自会与你有相见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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