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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第3页）

&esp;&esp;那少女不再说话了。他趴在窗沿上望过去，只看见她的侧影，长发掩了她的脸容，只露出尖尖的下颌与纤白的颈，像传说中的狐狸精。她的襦裙是娇艳的杏红，衣料贴着窗儿，他好几次想伸出手去触碰一下，却又猝然收回。

&esp;&esp;她就像一幅画，他害怕自己将她惊动了，这画里的人就消失了。

&esp;&esp;融融泄泄的春日，酥风中的柳条拂得人心发软，那大约是男孩第一次感受到的疼痛。由潜滋暗长，渐至澎湃汹涌，他却连她的脸都不曾见过。

&esp;&esp;他刚来的时候，还需踮着脚。大半年过去，那窗台已矮至他的胸口。

&esp;&esp;当他终于长至可以轻松看见窗内情形的高度，她不再来了。

&esp;&esp;她错待过他么？不，不曾的。只是他自己揣错了心思。在她眼里，自己是不是始终没有长大？始终是她窗下，那个巴巴望着她背影的孩子。始终是在她窗下放了许多奇怪物事，又每每谎称与己无干的孩子。

&esp;&esp;他放过死了的蝉，他从大夏天的香樟树杈上抓下来的。他放过五颜六色的蝴蝶翅膀，他在御花园里扑了整整三日才集齐的。他放过一壶夜火虫1，盖紧了，大白天里她拿过去，什么也没看见，还说：“你总算不送活物了。”

&esp;&esp;结果第二日他来时，官舍里乱成一团糟，下人们都在抓虫子。

&esp;&esp;……最后，他放了一管白玉笛。

&esp;&esp;她为何要走？就如母妃一样，无视他的守候与挽留。他后来在书里读到了宋玉的两篇赋，说楚襄王半夜遇见了神女，夜半来、天明去，做了一场了无痕迹的春梦。

&esp;&esp;他便觉她也是自己的一场春梦。

&esp;&esp;她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春梦。

&esp;&esp;好端端的人，为什么要为一场春梦费神？

&esp;&esp;他发笑，一旁的刘嗣贞看得愣住。寒冬的雪影里，少年团着暖炉，笼着白裘，厚厚袖底一卷书，也不怎么翻，只一个人发笑。

&esp;&esp;“刘公公，”他笑道，“你说怎么就有人，偏爱同别人去争去抢，也不要到手的好货呢？”

&esp;&esp;刘嗣贞凝着他道：“那所争抢的东西，该当更好上十倍吧。”

&esp;&esp;他拍手大笑：“不错，你说的不错。”

&esp;&esp;后宫名位，君父枕边——

&esp;&esp;可不正比他这个废太子好上了十倍？

&esp;&esp;可他偏不甘心。

&esp;&esp;他偏要去招惹她reads;[综]赤司家的平和岛。

&esp;&esp;那一日撕破了往事，段云琅也就不再遮掩。从此总借着些奇怪的由头来看望殷染，其中最奇怪的，就是总托他大兄东平王的名。宫里不多久全都知道了，东平王与含冰殿的殷宝林眉目传情，全靠陈留王在其中牵线搭桥。这事情渐而传到了圣人耳中，圣人不以为忤，只是好笑：“原来朕的大郎，也是有人欢喜的。”

&esp;&esp;许贤妃柔声道：“大郎虽然性子钝了些，却也一表人才，还是个顶听话的。可见殷宝林的眼光，着实不差。”

&esp;&esp;这话说得婉转，两面奉承，滴水不漏。段臻笑道：“只怕委屈了殷少监。朕的儿子底细如何，朕可是清楚的。”

&esp;&esp;这话隐隐却是拒绝给两人定亲了。许贤妃只抿唇陪笑，不再说话，回到承香殿，便着人将张士昭传了来。

&esp;&esp;“禀娘子，”张士昭说话极慢，每个字都拖得很长，尾音还会发颤，“陈留王这几日只在左翊卫处当值，并不曾入内宫来。”

&esp;&esp;许贤妃轻抚着那团雪白猫儿，曼声道：“他与那殷宝林，过去可认识？”

&esp;&esp;“这老奴可不清楚。”张士昭赔笑，“只听闻殷宝林是殷少监一个妾室所生，绝未见过多少世面的……哎呀，老奴该死！该死！”说着他已自己掌起嘴来，“老奴怎么敢嚼殷家的舌头，老奴该死！”

&esp;&esp;许贤妃纤纤五指都陷在白猫柔软的皮毛里，许久，才挪开，“张公公记性倒好。”

&esp;&esp;张士昭已仓皇跪下，连连叩首，只恨自己口无遮拦，一时竟忘了殷少监是许贤妃的姊夫。许贤妃斜眼看他，“便是圣人都要卖你们这些公公三分薄面，张公公如此，本宫实在承受不起。”

&esp;&esp;张士昭忙道：“娘子说哪里话来，老奴只想一心一意侍奉圣人和娘子，至如高公公那样封侯拜相的富贵，老奴是没那个缘法的。”

&esp;&esp;听见了高仲甫的名号，许贤妃忽而抬头看了他一眼。老宦官谦卑地弓着身，表情高深莫测。她移开目光，淡淡道：“我也不指望你一心一意侍奉我，只求你一心一意侍奉好凝碧殿那个最金贵的主子，我也便宽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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