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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第1页）

&esp;&esp;我意外之中有些激动地打来可盒子，里面躺着的并非是想象中那样华丽的缎面鞋，而是朴素的布制鞋。

&esp;&esp;“布面的足尖鞋摩擦力大，容易站立，更适合初学者。现在穿上试试。”

&esp;&esp;那是个奇妙的时刻。我在吴可的指导下扶着杆子试着用脚尖去站立，我的脚趾能感受到鞋子尖端硬邦邦的平面。我整个人抬高了一截，错觉里仿佛只要这样踮起脚尖，就能离自己的梦想更近。我侧着脸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

&esp;&esp;然而还没来得及感动，我的脚趾便开始觉察出钻心的疼痛，脚踝也开始酸麻。当这样完全垂直地站立时，脚没有了任何缓冲，全身的重量和任何移动造成的冲击感都施加在了脚上。我甚至觉得自己能模拟出脚趾在这双足尖鞋里受到挤压而变形，我感觉我的脚指甲正在一个个被生生劈开。

&esp;&esp;这种疼痛钻入我的肉体，钻入脚部的肌肉，骨骼，韧带和神经。

&esp;&esp;我想要停下来，然而吴可制止了我。

&esp;&esp;“再站一会儿，之后再脱下鞋子看看哪个脚趾擦伤了或者受挤压最严重，那以后你就用胶布把它们包起来，还可以根据脚上受伤的状况选择脚趾垫片或者凝胶，绷带。总是要受伤之后才能知道自己的弱处和如何保护它们。”

&esp;&esp;那天回家脚趾上便起了水泡，指甲也劈开了一个，鲜血淋漓。

&esp;&esp;而自从开始了足尖鞋的锻炼，我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

&esp;&esp;可惊喜却不断发生。我在芭蕾基础上表现的愚钝，然而突破了漫长的基础功，我的进步让所有人惊吓。

&esp;&esp;我僵硬的身体在不断的磨合锻炼里，仿佛加入了机油，经历了缓慢的启动之后以不可阻挡的速度开始运作。

&esp;&esp;我的动作比这里所有人都精准，就像精确计算过一样。

&esp;&esp;把每个动作都做到位，那才是芭蕾的精髓。每一个舞步，都要精致细腻，芭蕾是在诠释优雅，而优雅需要时间和矜持。

&esp;&esp;“你打破了这条定律。”吴可用不能置信的眼光看我，“你甚至仿佛不需要时间的孕育，好像那些动作是你与生俱来的天分，你只是在摸索着重新拿回来。”这是她

&esp;&esp;我在沉沉浮浮的疼痛里被喂下了止痛药。

&esp;&esp;疼痛似乎干扰了我的思维，我的主体意识似乎离开了躯体，飘到很远的地方，我在头痛欲裂里听到嘈杂的争吵，无序的，纷繁的。一幕幕。

&esp;&esp;“她的腿本来就多次受伤，这样的摔法对她简直是灾难，你还要她打封闭针继续跳？这甚至可能成为她舞蹈生涯里最后一场舞蹈！值得么？不过是这样一场选拔演出，要冒着被毁掉的危险？”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尾调这样用法语问。

&esp;&esp;“她可以的。”然后便是那个冷漠的女声，“她和你我都不一样，她是完美的，她可以。”

&esp;&esp;我的脑海里是一双不断旋转的脚，充满了力量和美感，动作精准到仿佛麻木。然而仅仅看着这双完美的脚就让我感到疼痛，让我在半昏迷中都想要叫嚣着醒过来。

&esp;&esp;“如果疼的话不要忍耐。”在这种虚实的恍惚间，有一个声音安定沉稳，它温柔又强硬地捕捉了我的主体意识，牵引我走回自己的身体，像翻滚着恶意黑色的潮水般的回忆从我的身后退潮，我感觉到手中被塞进了另外一只手掌，大而暖和。

&esp;&esp;“你一点也不任性，你已经太乖太安静了。”我感觉到另外一只手拂动我额前被汗水沾湿的发，“你可以再任性一点。不用和任何人说对不起。”

&esp;&esp;我捏着那只手，一声不吭地熬过了那个晚上。

&esp;&esp;第二天中午十分我才慢慢醒过来，床边是吴可焦急的脸，床头瓶子里插了一束玫瑰。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男用香水味。

&esp;&esp;吴可明显松了一口气：“你可醒了。好在只是韧带拉伤，休息一阵就会好的。你在台上吓到我了，简直是不要命的跳法。就是有天分也不是这样挥霍的。”

&esp;&esp;我朝她抱歉地笑笑，捏紧了自己的手，掌心那里似乎还残余着昨晚的温度。

&esp;&esp;那是尹厉。他用的香水正是我送他的一瓶。多么狡猾的男人。他知道我不想面对他，却又无时不刻不想提醒我他的存在。他是这样有分寸，让我无法在这件事上讨厌他。

&esp;&esp;这次的事故让我休息了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只能拼命地看frank给我准备的影碟，孜孜不倦，我在心里模拟每一个动作。

&esp;&esp;再不久就是《唯有我起舞》的选角试镜，我没有多少时间。

&esp;&esp;然而当我信心满满地再出现在练功房，令我意外的事发生了。吴可开始教导我旋转和跳跃，不停的连续旋转，缓慢优雅的旋转，单脚双脚的旋转。这一次她很耐心，可我却甚至无法保持长久的平衡。

&esp;&esp;快速旋转起来我总觉得头昏眼花，对于身体的控制力大幅下降。这让动作非常难看，像刻意踮起脚拉直双腿在旋转，而不像是自然地在跳芭蕾。而即使做出了姿势不错的旋转，也需要休息片刻才能进行下一个动作，我无法保持连贯性。

&esp;&esp;“你应该用臀部和膝盖去吸收你脚尖旋转时的力量，整条脊椎必须和地面垂直，你要维持好重心！不要慌，眼睛不要乱看。”

&esp;&esp;我无法紧盯一个点。我总不自觉地分心去看镜子里自己的全身动作。我开始变得焦虑暴躁。隐隐的那一摔让我觉得危险，对于过去未知的不确定。

&esp;&esp;而在这个时候，尹萱竟然来找了我。

&esp;&esp;她是在一个午后到达的，戴着墨镜，看不清楚表情。安安静静地坐在会客室里。看到我进来才终于摘下墨镜。镜片后她的神色有些憔悴，但依然高傲。

&esp;&esp;“我不知道你和哥哥说了什么，他现在竟然要求我退出《唯有我起舞》的拍摄。”她抬头紧紧盯着我，“他要求我停止一切在国内的活动，之前ht公司打算为了配合宣传电影给我推出个人传记，也被他拒绝了。他甚至不允许我参加国内的芭蕾比赛！”

&esp;&esp;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但《唯有我起舞》剧组并没有传出中途换角的公告。何况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是你们的家务事。”

&esp;&esp;“是，我就是来告诉你，我不会退出的。我和我哥哥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即使这一次他冻结我的资金，想用经济制裁逼我就范回法国，我也不会低头的。”

&esp;&esp;说到这里尹萱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但她愣是控制住了口气：“我来还有一件事想说。我只求你放过我哥哥。不要再利用他了。”大约是提起了尹厉，她的表情带了些温情和痛心，“你以为你现在跳舞他不知道么？你每一次受伤他都是知道的！你是有本事，从前是，现在也是，我哥甚至不敢来看你跳舞。他根本不忍心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你有什么报复都冲着我来。别再折磨我哥哥了。”

&esp;&esp;尹萱总是这样理所当然，我也被激起了怒火，冷淡地笑了一声：“你不用这么着急。我已经联系巴黎那边的警方开始着手调查当年的车祸了。至于你哥哥，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他要凑上来被利用，我是没法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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