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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3（第2页）

&esp;&esp;只是这顿饭，并不如沈玉桐想象得顺利。

&esp;&esp;先是寿宴之后，父亲一连卧床三日，他一直守在家中当孝子。待沈行知恢复了七八分，能下楼去逗他那只蓝靛颏儿，他才得空去联系孟连生。

&esp;&esp;他给柏公馆打了三次电话，其中两次都是晚上九点之后，可别说定下吃饭时间，压根就没找到孟连生的人。

&esp;&esp;柏公馆管家听到他自报身份找孟连生，倒是颇为殷勤，一口一个小孟，说他最近去了立新做事，忙得很，每日早出晚归，连他都好几天没见过人，等见到人就帮忙转达。

&esp;&esp;然而之后两日，沈玉桐也没接到孟连生的回应，不知是柏家的管家忘了转达，还是依旧没见到人。

&esp;&esp;他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请人吃顿饭，竟然这么不容易。

&esp;&esp;而这厢的孟连生，忙不忙不好说，不过早出晚归，让柏公馆的人都见不到他身影，倒确有其事。

&esp;&esp;自从柏清河把他交给孙志东，对方确实谨遵大哥嘱托，天天将人带着。但孙志东对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乡下小子，其实并不太看得上眼，认为这样老实木讷的家伙，实在是不会有什么大出息，自然也不够格在立新做事。

&esp;&esp;然而乡下小子走了狗屎运，阴差阳错成了自己大哥的救命恩人。干他们这行的，最看重的便是情义二字。看在大哥的面上，他必须得好好关照这小子，做不了立新的事不打紧，吃喝玩乐添上他一份就行。加之孟连生虽然沉默本分，但做事勤快，当个跟班，倒是非常好使。

&esp;&esp;孙志东惯会吃喝玩乐，他家中妻妾成群，个个貌美如花，却也留不住他回家的脚步，仍旧夜夜流连在烟花柳巷，上海滩的各大酒楼赌馆烟馆妓院，处处都有他潇洒的身影。

&esp;&esp;短短几日，也算是让跟着他的孟连生见了世面。

&esp;&esp;今晚孙志东带着几个手下，到会乐里兰香馆寻欢作乐。

&esp;&esp;兰香馆是幺二堂子，里面的倌人比不上长三书寓的才情，但伺候男人的本事，在会乐里找不出、发疯的小龙

&esp;&esp;沈玉桐几乎是在刚走进兰香馆时，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处的孟连生。

&esp;&esp;他茕茕孑立般立在那里，像是一个不小心闯入的迷路者，与厅堂觥筹交错的世界一分为二。

&esp;&esp;他忽然发觉，每次遇到孟连生，似乎总有些出其不意清晨荒郊，父亲寿宴，而现在更是眼睁睁见他一个人站在妓馆的楼梯中央。

&esp;&esp;纯良朴实的少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神秘诡异起来。

&esp;&esp;在沈玉桐怔愣间，孟连生已经下楼，径自走到他跟前，客气地与他打招呼：二公子。

&esp;&esp;这温和礼貌的声音，将沈玉桐拉回现实。而对方刚刚给他的神秘诡异感，像是错觉一样，瞬间消失。

&esp;&esp;面前的人他还是穿着上回父亲寿宴那件白罗长衫，表情也依旧敦厚纯良。他略显惊讶般地笑问：小孟，你怎么这里？

&esp;&esp;孟连生回道：孙老板带我们来这里喝酒。

&esp;&esp;沈玉桐想了下，才想起他说的孙老板，应该是立新的二老板孙志东。

&esp;&esp;他并不不认得这人，只是对方在上海滩名声实在不小，沈家盐运又离不开立新码头，所以对孙志东的名字倒是不陌生。他笑着点点头，虽然觉得孟连生看起来更这里格格不入，但如果他现在是跟着孙志东做事，出入三教九流之地也不足为奇，那人可是出了名的浪荡子。

&esp;&esp;原来小孟也会喝花酒。

&esp;&esp;他本是随口一句玩笑，但孟连生显然怕被他误会，急急忙忙道：我只是来喝酒吃饭，他们还在玩，我正要回去。

&esp;&esp;沈玉桐虽然只是开玩笑，但见他这样急着解释，心中倒是松了口气，显然这孩子也并不认同狎妓一事。

&esp;&esp;他现下还有要紧事，无法同他多说，正要与他说声道别然后上楼，忽然想起约他吃饭的事，忙道：先前不是说要请你吃顿饭的么，这两天打了电话去柏公馆，你人都不在，今晚恰好遇到，你看何时有空？我们定好时间。

&esp;&esp;孟连生看出他有急事，道：我随时都可以的，同老板说一声就行。

&esp;&esp;沈玉桐笑：好，那就明日傍晚如何？

&esp;&esp;没问题的。

&esp;&esp;嗯，明日见，我还有点事，就不多说了。沈玉桐与他错身而过，走了一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对了，你现在是要回柏公馆？一个人？

&esp;&esp;孟连生点头。

&esp;&esp;那你稍等片刻，我把小龙叫下来，你坐我的车回去。

&esp;&esp;不用了

&esp;&esp;沈玉桐拍拍他的肩膀：小孟，你不要总跟我这么客气。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

&esp;&esp;不等对方回应，他已经径自迈步，跟着个领路的龟公小跑上楼。

&esp;&esp;孟连生站在原地，一错不错地望着他那道玉树临风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涌上一丝弧度，直到对方消失在楼梯的暗影中，才念念不舍般收回目光。

&esp;&esp;沈玉桐被龟公急匆匆引到龙嘉林房间时，屋内早已是一片狼藉，处处都是碎裂的碗碟和茶盏，而龙少爷此时正拿着一根马鞭，狠狠抽打着一个半趴在地的姑娘。

&esp;&esp;这姑娘名唤翠玉，在兰香馆也算是个当红倌人，原本生得花容月貌，但此刻鬓乱钗横，一张被泪水糊乱妆容的脸，在乱发下若隐若现，身上的水粉褂子凌乱散开，露出一截伤痕累累的雪白胸脯。

&esp;&esp;她匍匐在地，手忙脚乱地想躲开龙嘉林的鞭子，但无论爬到哪里，那鞭子始终能准确地落在她身上，换来声声痛苦可怜的哭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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