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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那个时候我就想,等我老了,我要去一个悠闲的地方,过悠闲的日子……”说到这里,老板娘忽然笑了起来,像是很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年纪一大,就有这种滔滔不绝地回忆往事的毛病。”
&esp;&esp;蒋谣笑着摇了摇头:“不会,我个人还蛮喜欢听故事的。”
&esp;&esp;这个时候,伙计把账单送了过来,老板娘将账单放在蒋谣面前:“故事归故事讲,帐归帐结。”
&esp;&esp;“当然。”蒋谣把钱放进结账的小盘子里。一旁候着的伙计立刻点头道谢后,拿着盘子走了。
&esp;&esp;“那么你呢,”老板娘忽然又转向她,“你为什么来这里?”
&esp;&esp;“我?”蒋谣想了想,微微一笑,“就像你一开始说的,这是一个一见难忘的地方。”
&esp;&esp;“嗯……”老板娘看着她,尾音拖得很长。
&esp;&esp;“一个难忘的地方,”她说,“你总会想要再去的。”
&esp;&esp;雪停了,蒋谣沿着运河往石狩湾码头的方向走去。积雪让人不得不放慢了脚步,但她还是一步步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这里的海,是一种很深很深的蓝,甚至有点发灰,但天空却是湛蓝的,对比之下,显得这片海有些沉重。码头上空无一人,两边是密密麻麻的仓库,不远处还停着巨型货轮。
&esp;&esp;她忽又想起了那部电影——岩井俊二的《情书》。这部电影几乎满足了她少女时代,对于爱情的全部幻想:暗恋、似有若无的感情、青春的脸庞、黑白的呼唤、死亡、念念不忘……
&esp;&esp;对于一个没有经历过爱情、没有经历过人生的十几岁的少女来说,爱情是神圣的,是一种至死不渝的感情,是除了彼此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是必须要鼓起勇气、排除万难,即使被全世界抛弃也要跟那个人在一起的决心……
&esp;&esp;可是现在,她知道,爱情的确很美好,但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它不是天下无敌,它最美好之处,只存在于人的想象之中。
&esp;&esp;她想起祝嘉译对于这部电影的评价,当然,还有他对她的评价。
&esp;&esp;那个时候,她一直觉得没有下定决心,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祝嘉译太年轻了。他的思想无法跟她一致,而且,因为他的年轻,他有太多种可能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一直有一种孤独感,在与王智伟的这段婚姻里,是被背弃的孤独感;而在与祝嘉译的这段感情里,是一种思想上的孤独感——没错,他带给她温暖、溺爱,但很多时候,他根本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esp;&esp;但是后来,每每当蒋谣回过头再去想的时候,却发现:并不是他跟不上她的思想,而是……她想要的太多了!
&esp;&esp;她想要这个男人爱她,爱她的一切,理解她,永远不会背弃她……事实上,一个人若能够做到这其中任何一点,就已经是不易了,她却想要更多。怪不得手相说,她有强烈的欲望,不止是爱与被爱的欲望,也是对这个世界的欲望。
&esp;&esp;想到这里,她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天很冷,掌心是惨白的,没有血色。蒋谣不禁想:所以会不会,其实她跟秦锐是同一类人?
&esp;&esp;他说她比较容易满足,他却不是。但事实上,生活在这样一个充满了欲望的大都市,人人心中都有越来越多的渴望,只是我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我们忙着追求各种让生活变得更好的机会,以至于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想一想生活的本质和初衷。
&esp;&esp;所以也许,她跟秦锐是一样的,只是他比她更了解自己,也更坦诚。他能直面自己内心的欲望,她却没有。
&esp;&esp;蒋谣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冷意:那么,会不会,祝嘉译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
&esp;&esp;一想到他昨晚在烟花之下对她说的那些话,他脸上的表情,还有眼里的冷意……蒋谣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已经不再了解这个男人了。人是会变的,她早就知道,她早就知道他这么年轻,等到他成熟了,等他有了经历、有了自己的思考,就会变得不一样。但她不想让他变得跟自己一样,她也不想让他经历痛苦——可事实上,把他变成这个样子的,也许正是她,带给他痛苦的,也是她……
&esp;&esp;她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
&esp;&esp;可是不管怎么说,如果她错了的话,这一切可能还是无法避免——因为他们从最一开始就错了!
&esp;&esp;海风很大,也很冷。然而蒋谣站在码头上,看着眼前的海,一种孤寂油然而生。
&esp;&esp;她忽然想起蒋医生留给她的那张字条,他说翻过山丘也许真的什么也没有,只能再继续翻山越岭,也许就能找到世外桃源……
&esp;&esp;“好吧,医生,”她看着眼前平静又深邃的海,想道,“我就信你一次。”
&esp;&esp;这天晚上,当蒋谣再次走进那间小餐馆的时候,老板娘立刻迎了上来:“我刚才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来,没想到这么快。”
&esp;&esp;“?”蒋谣皱了皱眉头,以为自己晃神了。
&esp;&esp;老板娘见她还在愣神,便微微一笑,侧过头来:“跟我来吧,位子已经准备好了。”
&esp;&esp;蒋谣顺着老板娘的视线往吧台旁边的角落望去——祝嘉译正坐在那里,认真地看着菜单。
&esp;&esp;“啊……”一时之间,蒋谣非但没有任何要辩解的意思,反而本能地转身想要逃。
&esp;&esp;“?”老板娘见了她的反应,也有些发愣。
&esp;&esp;“我、我们……不是……”她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祝嘉译,又看看老板娘,竟有些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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