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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幼时在家里的时候，这也正是歇午觉的时辰。三明一暗的屋子，向南的窗下大株芭蕉与梨花。阳光明媚的午后，院中飞过柳絮，无声无息，轻淡得连影子也不会有。雪白弹墨的帐里莲青枕衾，老太太也有回说：&ldo;太素净了，小姑娘家，偏她不爱那些花儿粉儿。&rdo;那日自己方睡下了，丫头却在外面轻声道：&ldo;大爷来了，姑娘刚睡了呢。&rdo;那熟悉的声音便道：&ldo;那我先回去，回头再来。&rdo;隐隐绰绰便听见门帘似是轻轻一响，忍不住掣开软绫帐子，叫一声：&ldo;冬郎。&rdo;忽听窸窸窣窣被衾有声，心下一惊，猛然回过神来，却是帐内的皇帝翻了个身，四下里依旧是沉沉的寂静。春日的午后，人本就易生倦意，她立得久了，这样的安静，仿佛要天长地久永远这样下去一样，她只恍惚的想，李谙达怎么还不回来？窗外像是起了微风，吹在那窗纱上，极薄半透的窗纱微微的鼓起，像是小孩子用嘴在那里哈着气。她看那日影渐渐移近帐前，再过一会儿功夫，就要映在帐上了。便轻轻走至窗前，将那窗子要放下来。忽听身后一个醇厚的声音道：&ldo;不要放下来。&rdo;她一惊回过头来，原来皇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一手撩了帐子，便欲下c黄来。她忙上前跪下去替他穿上鞋，慌乱里却忘记去招呼外面的人进来。皇帝犹有一分睡意，神色不似平日那样警敏锐捷，倒是很难得像寻常人一样有三分慵懒：&ldo;什么时辰了？&rdo;她便欲去瞧铜漏，他却向案上一指，那案上放着一块核桃大的镀金珐琅西洋怀表，她忙打开瞧了，方答：&ldo;回万岁爷，未时三刻了。&rdo;皇帝问：&ldo;你瞧得懂这个？&rdo;她事起仓促，未及多想，此时皇帝一问，又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好道：&ldo;以前有人教过奴才，所以奴才才会瞧。&rdo;皇帝&ldo;嗯&rdo;了一声，道：&ldo;你瞧着这西洋钟点就说出了咱们的时辰，心思换算的很快。&rdo;她不知该怎么答话，可是姑姑再三告诫过的规矩，与皇帝说话，是不能不作声的，只得轻轻应了声：&ldo;是。&rdo;殿中又静下来，过了片刻，皇帝才道：&ldo;叫人进来吧。&rdo;她竦然一惊，这才想起来自己犯了大错，忙道：&ldo;奴才这就去。&rdo;走至暖阁门侧，向外递了暗号。司衾尚衣的太监鱼贯而入，替皇帝更衣梳洗，她正待退出，皇帝却叫住了她，问：&ldo;李德全呢？&rdo;她恭声道：&ldo;李谙达去办万岁爷吩咐的差事了。&rdo;皇帝微有讶异之色：&ldo;朕吩咐的什么差事？&rdo;正在此时，李德全却进来了，向皇帝请了安，皇帝待内官一向规矩森严，身边近侍之人，更是不假以辞色，问：&ldo;你当值却擅离职守，往哪里去了？&rdo;李德全又请了个安，道：&ldo;万岁爷息怒，主子刚歇下，太后那里就打发人来，叫个服侍万岁爷的人去一趟。我想着不知太后有什么吩咐，怕旁人抓不着首尾，所以奴才自己往太后那里去了一趟。没跟万岁爷告假，请皇上责罚。&rdo;皇帝事母至孝，听闻是太后叫了去，便不再追究，只问：&ldo;太后有什么吩咐？&rdo;李德全道：&ldo;太后问了这几日皇上的起居饮食，说时气不好，吩咐奴才们小心侍候。&rdo;稍稍一顿，又道：&ldo;太后说昨日做的一个梦不好，今早起来只是心惊ròu跳，所以再三的嘱咐奴才要小心侍候着万岁爷。&rdo;皇帝不禁微微一笑，道：&ldo;太后总是惦记着我，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老人家总肯信着些梦兆罢了。&rdo;李德全道：&ldo;奴才也是这样回的太后，奴才说，万岁爷万乘之尊，自有万神呵护，那些妖魔邪障，都是不相干的。只是太后总有些不放心的样子，再四的叮嘱着奴才，叫万岁爷近日千万不能出宫去。&rdo;皇帝却微微突然变了神色：&ldo;朕打算往天坛去祈雨的事，是谁多嘴，已经告诉了太后？&rdo;李德全深知瞒不过皇帝，所以连忙跪下磕了个头：&ldo;奴才实实不知道是谁回了太后，皇上明鉴。&rdo;皇帝轻轻的咬一咬牙：&ldo;朕就不明白，为什么朕的一举一动，总叫人觊觎着。连在乾清宫里说句话，不过一天功夫，就能传到太后那里去。&rdo;李德全只是连连磕头：&ldo;万岁爷明鉴，奴才是万万不敢的，连奴才手下这些个人，奴才也敢打包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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