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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第1页）

&esp;&esp;小林愫吃得不亦乐乎，口中嘟嘟囔囔念念有词，还自己伸手抢过勺子往口中送，撒了半身都是。

&esp;&esp;老林蹲在门口，皱眉看着她。半响，叹口气来站起身子：“本该劝你一回，男儿女儿都是亲生儿，何必分出高低贵贱。”

&esp;&esp;“此番你既带了礼物上门，我总也不好让你空手回去。”

&esp;&esp;“这次这个丫头，就叫唤南。”

&esp;&esp;“唤南换男，盼着下面一个，女儿魂换作男儿身罢了。”

&esp;&esp;唤南是头胎，按政策赵家叔婶还能再生一个，两人彼时还没那么焦虑，她最初的日子便没那么难过。

&esp;&esp;可没过多久，二妹来了。爹娘唉声叹气许久，又去问过老林，才取了个名字“来南”。

&esp;&esp;来南比她还不如些，匆匆忙忙只吃了五个月的奶，赵婶子便又有了身子。

&esp;&esp;赵叔和赵婶再不敢着家，生怕一回来就被拉去打了胎。

&esp;&esp;正月里落了雪，赵婶又生了孩子，只听说，还是个女儿。

&esp;&esp;这次，赵叔和赵婶再没上老林的家门。

&esp;&esp;没人知道那三妹叫什么，也没谁曾见过。

&esp;&esp;村中人，当着面只当从未有过这回事，背地里，又有哪家不骂几句活该他们断子绝孙。

&esp;&esp;等到欢欢上了小学，跟林愫同一个班。那年夏天，赵婶赵叔终究如愿以偿，欢欢新得了个小弟弟。

&esp;&esp;可几年前还能养羊盖屋的赵家，却因连年的东躲西藏和上户口前上缴的巨额罚款，如今连新儿子的棉尿片，都得腆着脸去旁人家求旧衣回来裁剪。

&esp;&esp;欢欢六岁，一家五口，父母双全，却谁见了面都要摸着她稀疏枯黄的头发，叹一声可怜。

&esp;&esp;自从班上有了欢欢，林愫也再也没有被人嘲笑过没爹没娘的孩子。

&esp;&esp;她这个没爹没娘的，却不知比欢欢这个有爹有娘的，要幸福几百万倍。

&esp;&esp;为人父母，却并不需经过任何测试。投胎的时候算错了时辰入错了门，进错了人家，就像是在苦海里挣扎。

&esp;&esp;欢欢从来不丢沙包跳大绳，她身上常有片片青紫，被沙包或大绳打到身上，会很疼。

&esp;&esp;欢欢从来不踢毽子跳皮筋，她腿上总有条条抽痕，被毽子和皮筋弹到碰到，也很难受。

&esp;&esp;欢欢下了课从不乱跑，她讲完，实在赶不及。没电脑太不方便了。

&esp;&esp;悔灵

&esp;&esp;老林带着林愫和欢欢回到赵家时，已近傍晚。赵叔赵婶和弟弟正在吃饭，和睦平静得好似他们便是完美的一家，从来不曾出现过一个叫来来的五岁女孩。

&esp;&esp;欢欢站在老林身后，赵叔赵婶从桌上抬头，看见她。她微微瑟缩一下，面上却立刻挤出一个乖巧的微笑，两步便走到赵婶身边，接过赵婶手中喂弟弟吃饭的碗，极有眼色地说：“妈，我来吧。”

&esp;&esp;当着外人，赵婶只冷哼一声。欢欢将碗接过去，动作娴熟，口中哄着弟弟，手上端着勺子一刻不停。

&esp;&esp;老林轻轻闭上眼睛，压抑住心中怒意：“欢欢，也还没吃饭。”

&esp;&esp;赵叔蹲在椅子上，只作没有听见，倒对林愫很是热情，伸出手来招呼她坐下。

&esp;&esp;林愫紧紧靠着老林亦步亦趋，咬紧了下唇盯着战战兢兢给弟弟喂饭的欢欢。

&esp;&esp;弟弟不到两岁，正是好动闹腾的年纪，小小的肉拳头里攥了一只破烂的金属小汽车，嘴上呜呜嘀嘀说个不住。

&esp;&esp;欢欢人小力弱，手上一个不稳，便漏了些粥在桌上。

&esp;&esp;她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放下碗，急忙用衣袖去擦。赵叔却觉得她这举动丢了脸，大掌一挥朝着欢欢后脑便抡了过去。

&esp;&esp;欢欢脸朝下，砰一声磕在桌角，抬起头来，额头上红了一片。她眼中沁着泪，却生生忍着不敢下落。

&esp;&esp;老林不动如山，稳稳坐着，又长长吐一口烟圈，淡淡说：“子女缘分，不过半生而已。”

&esp;&esp;“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她既然来了，总有她来的道理。悉心养大，平等待她，等她成人，再安心放手。为人父母，最好的，不过如是。”他越说越激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中拿着烟袋，居高临下看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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