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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第1页）

&esp;&esp;这话倒叫春歌奇了：“哎呀，我们家的大长老竟然也会说这等贴心的话了，这人间没有白走，早知道我几百年前就把你赶出去，让你的性子打磨打磨，变得更有狐情味儿一点，你说我白遭那么多年罪干嘛。”

&esp;&esp;“春歌。”沧玉皱了皱眉，露出不赞同的神态来。

&esp;&esp;春歌轻笑了声道：“哎呀，沧玉，他有那后宫成群，难道我不曾跟别的大妖厮混过么？”她说这话时从从容容，平静无比，“我此刻心中固然是爱他爱得要命，然而百年之后他真的死了，我难道真的将命也给他吗？往后千年万年，我会喜欢上别的妖，我与他有什么差别？”

&esp;&esp;“那怎么一样，他都死了。”沧玉惊讶道。

&esp;&esp;“死了怎样，死了，我就不爱他了吗？”春歌看向了沧玉，轻声道，“他带着对我的感情死了，我却抛下他，去喜欢别的人了，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吗？因为他死了，他就不可能再对我好了，再给我感情了，我与别人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你是这么想的么？”

&esp;&esp;沧玉沉默地看着她，有些困惑。

&esp;&esp;“不管他死也好，活也罢，我跟别人在一起那一刻就已经将他抛弃了。”春歌平平静静道，“凡人的百年何其短暂啊，他是人间的王，我不可能跟他生一个半妖，我与容青不同，这不是闹着玩的小事，对那孩子不公，对狐族更是不公。他要是留下，半妖之体东逃西窜过活么？我要是将他带走，他在狐族之中也与容丹一样么，什么都受不住，寻常小妖一学就会，她要学上无数次，只因血脉不纯。”

&esp;&esp;沧玉叹了口气。

&esp;&esp;“他当初想要娶我，我俩已将其中利害分析了个干净，我俩这才成亲，你不必为我担忧。”

&esp;&esp;“春歌，我是问你自己的想法。”

&esp;&esp;远处灯影摇晃，男人的身影穿过狐狸群，倒映在了墙壁上。

&esp;&esp;

&esp;&esp;“这就是我的想法。”

&esp;&esp;春歌微微一笑，她歪过头来稀罕地看着沧玉，倒生出几分好奇来：“你怎么变得如此体贴温柔起来，让我有点不习惯。”

&esp;&esp;“我只是担心你。”沧玉静静道，“春歌，一百年很长，却又很短。”

&esp;&esp;很快两妖的目光都投向了门外，沧玉站起身来微微变了变脸，他的手落在椅子的扶手上，宫殿内被烛光照得灯火通明，而外头的月光落在大开的宫门上，顺着摇曳的火光与植物舞动着身姿，侍卫要在更外面些，免得吵到春歌休息，而巡逻的守卫则是在外头大致扫过一圈，避免出现什么问题，毕竟此处是后宫。

&esp;&esp;然而春歌的宫殿外传来了男人的脚步声，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esp;&esp;“我还以为会有人来通报你。”沧玉并不是非常紧张，虽说他跟春歌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毕竟清清白白，且各有家世，更何况他如今并不是个寻常的凡人，真要说起来，不过是娘家人来探望一番，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esp;&esp;春歌轻哼了一声，站在沧玉身边道：“他不想我拘束于这种礼仪，而我喜欢这点小小的惊喜。”

&esp;&esp;“他都知道了？”沧玉想了想，并没有太惊奇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脱离开狐族族长跟青羌大王这两个身份，他们不过是互相有意的男女。北修然固然强势，可是春歌同样不差，她当狐族族长的时间恐怕比十个北修然的寿命加起来都长，要说两人之中谁更有自己的想法，未必就是当丈夫的那个。

&esp;&esp;对这事儿，春歌没有给予准确的答案，她将自己的狐尾尽数收了回去，略微沉吟道：“大概猜到了吧，即便不知道我是狐妖，差不多也了解到我与常人不同。”

&esp;&esp;那就是没遮掩，也没有明说。

&esp;&esp;这手法倒是不陌生，即便是恋人也没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道理。沧玉对北修然没什么太大的兴趣，见一面可以，不见一面也无所谓，只是既然春歌要随他一道去，便免不了问问她的想法：“你既跟我去天界，那是否要与他说一声？”

&esp;&esp;“既然他来了，那倒省得我写信了。”

&esp;&esp;春歌笑了笑，点头道。

&esp;&esp;风中有幽幽的清香，愈发接近浓郁起来。

&esp;&esp;两妖话音刚落，北修然正好捧着几朵玉兰花走了进来，他显然十分高兴，喜形于色，伸手拨弄了会儿柔嫩雪白的花瓣，似想将它们整理得更好看些。沧玉简直不忍心告诉他，这举动就好比画蛇添足，实在是没有意义，反倒把花弄乱了，不过春歌没显出嫌弃来，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是姑娘家在意的总是心意而不是实物。

&esp;&esp;到底是当大王的人，北修然看见沧玉的，然而他此刻捏着这朵玉兰花，小心翼翼别在春歌发间时，宛如在触碰这世间唯一的珍宝。

&esp;&esp;“是你锁住了我。”春歌轻声道，“所以不管走多远，我都会回来的，放心。”

&esp;&esp;北修然没奈何，只能看着春歌平静地走出门去，没半点留恋，他看着对方缓缓行走直至身影消散于月光之中，彻彻底底地不见人影，而身后宫女终于恢复了常态，才慢慢跨出了一步。

&esp;&esp;身后的宫女惊慌失措，叽叽喳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丢了主人，却来了大王，一时间跪了一地，吵吵嚷嚷的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esp;&esp;北修然从没有问过春歌到底是什么来历，大臣以为她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山野女子，宗族则以为她是妖精前来祸乱朝纲。春歌当然不是寻常人，这一点毋庸置疑，然而北修然从不发问，他怕问了自己就会受限于这个身份，受限于自己的地位，再也无法亲近春歌。

&esp;&esp;他曾经没有问，现在自然也不会问。

&esp;&esp;春歌与很多女子都不同，北修然意识得到，跟那些唯唯诺诺或者是读过些书的大家闺秀不同，她的确将一颗真心全然给予了北修然，可她仍是她，而不是青羌王的某个妃子，更不是北修然的妻子，这个身份不过是她无数身份之中的一个。

&esp;&esp;若不是在意北修然，她甚至都不会花心思去解释自己的行为。

&esp;&esp;北修然除了接受无可奈何，他确实是一国之主，可那又如何。

&esp;&esp;他没奈何。

&esp;&esp;洞渊真君在外头等得脚都快麻了，干脆驱散了云头，坐在宫墙上想自家那两个不省心的小子，师徒之间亲近的与父子也差不了多少了，这心中烦忧愁闷岂是一言两语说得清楚、道得明白的。这叫老道人不禁又想起了浮黎似笑非笑的脸来，分明是他家的孩子，分明是他家的事儿，偏生一点都不焦急，就连跟天帝提及时，都轻松得好似不过今早刚多了一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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