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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陈晓青摇头,把刚才的情形简单一说,“……圣人果然还对当初的事耿耿于怀。”
&esp;&esp;这也是难免的,林木兰拉着延寿过来安抚了几句,叫他去找七哥玩,然后与陈晓青说道:“这次开蒙的事,是官家自己想起五哥的,到底只与四哥相差几个月,一同开蒙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圣人那里,却少不得以为咱们是合起伙来谋划的。”
&esp;&esp;“她现在恐怕看着我们就觉得不安稳。”
&esp;&esp;陈晓青自己寻思几回,也大致能明白刘婷的心思。她的儿子没了,自己和彭娇奴的儿子却要开始进学,以后一点点成材,博得官家的关注和赏识,进而声名远播,深受朝臣瞩目。再反观刘婷,就算现在就怀上,等好好生下来,要读书进学也得六七年以后,那时四哥和五哥想必连文章都做得了。
&esp;&esp;何况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怀上,或者说,能不能怀上。现在再看着这两个与鹤龄早夭有些千丝万缕关联的孩子,她心中的滋味,恐怕十分不好受。
&esp;&esp;“其实古往今来,无子的皇后不在少数,也不见得就怎样了。”林木兰想过,易地以处,她定然不会把精力都花在防范别人身上。
&esp;&esp;身为皇后,只要立身持正,品行无暇,自然声望隆著,遇上官家这样明辨事理的天子,那后位就堪称稳如泰山,就算将来立了哪个庶子做太子,也妨害不到皇后的地位。
&esp;&esp;先帝也不是正宫皇后所出,继位后还不是以皇太后为尊,孝道无双为天下表率?
&esp;&esp;一个人想要立得住、过得安稳,靠别人终究是不成的。官家后宫佳丽三千,总有新人换旧人,自不用提;便是自个的亲生儿子,说的冷酷些,能不能长大、天性如何、够不够聪慧、长大后能否纯行不二,那都是未知之数,如何就能视为终生依靠了?
&esp;&esp;当初蔷薇所说的“能知人、能自知”,指的也是自身,而非旁人。林木兰抚育延平,想的从来不是“这孩子就是我后半辈子的依靠”,或者“只有这孩子好了,我以后才能安枕无忧”,她只是单纯的想着,延平是她和官家的骨肉,是她在这世上最为亲近的人。
&esp;&esp;她对延平的期望,也只是能无忧无虑、快活康健的长大,不求他多么聪慧出众,只要明事理、知轻重就够了。
&esp;&esp;陈晓青听了林木兰的话,倒没有想的太多,只笑道:“其实道理人人都能明白,但要笃信躬行,恐怕就非常人所能了。我最佩服姐姐的也是这一样,不论遇上什么样的事,都能守住自己的心,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esp;&esp;“你就别夸我了,你说的这些,倒是我为人的目标,却不敢说现在就能做到。”林木兰不欲就此事多谈,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官家上次说,内侍省出缺,李会昌告老,许同又太油滑、不合圣心,他打算把梁汾调过去做押班,你记着挑件礼物,让马小白送去。”
&esp;&esp;陈晓青听了非常惊讶:“官家连这等事都与姐姐说了?”内侍省虽然是宫廷侍奉机构,按理说不算外政范畴,但内侍省的内官,多会承旨出外办差,也是要参与政事裁决的,官家竟会将此事事先告知木兰姐姐,实在让她颇为意外。
&esp;&esp;见她诧异万分,林木兰忙笑着解释:“官家怎会这样与我细说?我不过是从他只言片语里自己领会出来的。前几日官家来,只是说要调梁汾去内侍省,让我以后有事只管吩咐楚东。”
&esp;&esp;李会昌告老,却是再上一次林木兰见宋祯时,在福宁殿听梁汾说的。李会昌原是太后心腹,掌管内侍省多年,极为沉稳老到,但他如今年近花甲,太后也已经薨逝,许同等更亲近宋祯的内监,就开始有意无意的给他出难题,逼着他走人。
&esp;&esp;李会昌人老成精,也知道自己的风光日子该到头了,并不恋栈,直接上奏求告老。宋祯对李会昌这个人还是比较满意的,挽留几次不果后,向他询问继任人选,李会昌自不会给许同留机会,推荐了另一位副都知张丙年。
&esp;&esp;恰好宋祯也对许同不满意,张丙年虽然比许同还小着一岁,却更谨慎内敛,办事也可靠,宋祯便令张丙年接管了内侍省。
&esp;&esp;梁汾上次跟林木兰说这些,也是因知道自己多半就快要入内侍省,跟林木兰打个招呼。他离了御前,可并不希望自己因此就远了官家,也希望旧日的人情都还能维持住。却想不到仅仅是这么几句只言片语,就能让林木兰推测出事情全貌。
&esp;&esp;☆、怠慢
&esp;&esp;过没几日,果然旨意就下来,调梁汾入内侍省任入内押班,楚东则得封内侍高品,主管福宁殿内侍事。连马槐都借着这次的东风,一同升了内侍高班。
&esp;&esp;林木兰和陈晓青都备了礼物,分别通过马槐和马小白给梁汾送了去。至于楚东那里,则是直接赏赐了些东西过去。
&esp;&esp;楚东一朝出头,喜气洋洋,私下里设宴请了几个交好的兄弟一回,马槐自然在此之列。他回来后第一时间去见林木兰,向她回禀道:“……小六儿悄悄告诉小的,李美人近来多方向楚东示好,此番楚东高升,她还遣人送了楚东一匣子上等零陵香。”
&esp;&esp;“这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也不能挡人财路。楚东不是那等轻浮、不知死活的,何况你还怕他舍了我们去亲近李美人不成?”
&esp;&esp;马槐本来担忧楚东见利忘义,此刻听了林木兰的话,细想一回,便也放了心,笑道:“还是娘子想的透彻。”他们这些内侍所看重的,一则以权,二则以钱,且有权才能有钱,所以更看重的自然是自身地位,任何可能危及自身的事情,都不会去做。
&esp;&esp;他们这些人最会揣摩上意,李美人虽然也有些圣眷在,却又如何能与他们娘子相比?且只从上次他去找楚东传话,楚东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就可以看出,在官家心里,谁才更重些。
&esp;&esp;而能混到楚东那个份上的人,眼睛里看到的又岂会是眼前这点小利?马槐对他们娘子的心胸见识更佩服了一些,过后与楚东相处,一如从前般亲热,但又多了些恰到好处的恭敬,楚东也果然如林娘子所料,对映雪阁格外不同。
&esp;&esp;六月里,前线战事终于突破胶着状态,魏国王师打赢至关重要的一战,将西夏派去灵武的援军打的溃散奔逃,灵武城被围困数月,也已是弹尽粮绝之势。西夏国内新君即位,威信尚未确立,又忙于整治外戚权臣,经此大败,一时竟再派不出援军去解灵武之围。
&esp;&esp;宋祯接获战报,心下长出一口气,终于有心情和闲暇往后宫中去。他之前为了安抚皇后,将时间多给了刘婷,可惜直到现在,刘婷身上也没有喜讯,他便渐渐淡了这个心思,开始由着自己心意行事。
&esp;&esp;“你和晓青进封也半年多了,怎地两处宫室还没修缮妥当?”宋祯在映雪阁留宿了几晚,看着林木兰这里人手用度还是如从前在婉仪位上一般,便有些不悦,向林木兰问起此事。
&esp;&esp;林木兰笑着回道:“圣人早前说西北战事未歇,宫中用度紧缩,两处宫室闲置许久,恐怕暂时无力修缮。”
&esp;&esp;宋祯眉头皱了起来,他是听刘婷提过紧缩宫中用度,可是刘婷出来理事都三个月了,总不至于三个月一点进展也无,最起码也能堪核一下两处宫室修缮所需,问问他内库能否支应吧?
&esp;&esp;且就算不能迁居,人手和用度上又不是不能提上来,宋祯前些日子去李昭那里,可没见她那里用度紧缩,有些摆设器物,甚至都赶得上林木兰这里了。
&esp;&esp;宋祯索性叫上林木兰:“这会儿左右无事,咱们去长阳宫瞧瞧去。”
&esp;&esp;两人携手出了映雪阁,在晚霞照映中一路向西,沿着坤宁宫南面的宫道直行,很快就到了长阳宫。长阳宫五间前殿带三间后殿,宫室规模比坤宁宫和庆寿宫都小,但严整宽阔,自比东面的楼阁气派许多。
&esp;&esp;两人走到门前,发现宫门漆色是新的,宋祯脸色略好些,与林木兰信步进去,却见院中梧桐树亭亭如盖、肆意伸展,廊下阶前杂草丛生,开着不知名的花儿,自有几分野趣。
&esp;&esp;宋祯脸上就冷了一些,在守门小黄门战战兢兢的指引下,携林木兰拾阶而上,进殿四处走了一走,才问那小黄门:“这半年来,可有人来查看过长阳宫的境况?”
&esp;&esp;小黄门结结巴巴答道:“回官家,去,去年,林娘子进封之后,尚,尚宫局曾派人来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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