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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第2页）

&esp;&esp;他们期盼着大昭朝的皇帝能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能让这战争结束，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过上平静的生活。可是一个三岁小儿能做什么呢？他什么也做不了。

&esp;&esp;这日子，终究只能烂下去。

&esp;&esp;这一年，正赶上北州大旱，连绵的战火交织着颗粒无收，把人的生命和尊严都一点点剥夺。

&esp;&esp;阿四坐在角落里，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听见了对面角落里那越发低下去的呼吸与□□声。

&esp;&esp;破败得不像样的窗户里，闯进阵阵呼啸的风声，它似乎在笑，笑得毫无慈悲，猖狂而残忍地告诉她:你瞧，又要死人了。

&esp;&esp;阿四很害怕死人这件事。

&esp;&esp;不是害怕死亡的过程，或者和死人待在一起，这些她都经历过很多。但真正令人惶恐不安的，是死了人，就意味着……

&esp;&esp;她打了个寒颤，深深地吞咽一声，把胃里那种隐约的反胃感强行压下去。

&esp;&esp;后来，落在后世书上，其实只有轻飘飘的几句话语。

&esp;&esp;承和元年，北州战乱，逢大旱，人相食。

&esp;&esp;风声渐渐小了，对面那人的呼吸声也越发微弱，好似被风刮散了，再合不拢。对面的叔叔是前些日子新过来的，他们这些人，辗转流浪，今日在此处，明日又在彼处，都只有一程的缘分。

&esp;&esp;这一程，或许是长长的岁月里的一番镜花水月，又或许，已经是全部的人生。

&esp;&esp;天上的星子闪烁着，今夜见了，不晓得明夜还能不能得见。

&esp;&esp;风忽然停了，什么声响都没了。

&esp;&esp;阿四的心沉了下来，把头埋进膝盖，无声地啜泣。她想起他曾经用沙哑的嗓音念过几句诗词: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esp;&esp;假使人死亦能如草生一般，该有多好。可惜，可惜……

&esp;&esp;阿四没有名字，她是家里出生的第四个女儿，因而叫阿四。她还有三个姐姐，阿大，阿二，阿三，她们都死了，父母也死了。

&esp;&esp;后半夜的风又刮起来，呜呜咽咽，像在为人送行。其实阿四知道不是，因为每一夜风都这样吹。又或许是，因为每一夜都有人死去。

&esp;&esp;那么她呢？她又会哪一夜死去？

&esp;&esp;阿四不知，她静静地等待着。熹微的晨光从天边亮起来，她闭上眼。

&esp;&esp;-

&esp;&esp;承容元年，秋。

&esp;&esp;十五岁的中州小郡王亲自领兵出征，平定北州叛乱。仅三月，北州王杨义于云城授首，北州部众或降或死。云城城门大开迎接贺小郡王的那日，迎来北州两年来下的第一场雨。

&esp;&esp;天阴沉沉的，黑云压城，城内硝烟未散，残存的黑烟滚滚，尸横遍野。杨义残暴，临死前令手下士兵屠城，空气中充斥着死亡和血腥的气息。

&esp;&esp;贺容予冷冷扫过，眉头轻拢，身侧副将皱眉更甚，忍不住出声:“这杨义未免太过残暴……这可都是活生生的性命……”

&esp;&esp;副将话音一顿，垂下头，不再言语。

&esp;&esp;杨义死前曾传信与贺容予谈和，说，否则便要屠城。当时贺容予并未应允，倘若骂杨义残暴，岂非小郡王在其中亦要担责？

&esp;&esp;这话，他不敢说。

&esp;&esp;远处传来火焰燃烧的声音，场面如死一般寂静。副将低下头，额角已经落汗，紧张吞咽，等待着贺容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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