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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第2页）

&esp;&esp;如果还有来生？如果还有来生？如果还能重新来一遍？如果还能避免一切错误和罪过？好吧，教导主任严厉，虽然我刚杀了你，但如果在另一个世界遇到你，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esp;&esp;似乎睡了漫长的一觉，身体恢复了知觉，只是整个人变得很轻，几乎一阵风能吹走，心中莫名喜悦--这是死而复生的奇迹？

&esp;&esp;不由自主地站起来，离开魔女区，眼前的路却那么陌生，再也没有破烂的厂房，倒更像古籍绣像里的画面。茫然失措地走了许久，脚下是一条幽暗的小径，两边是萧瑟的树林，泥土里隐约露出白骨，还有夏夜里的粼粼鬼火。头顶响着猫头鹰的哀嚎，不时有长着人脸的鸟儿飞过，就连身体都是女人的形状，是否传说中的姑获鸟？

&esp;&esp;有条河拦住我的去路，水面竟是可怕的血色，充满腥味的热风从对岸袭来，卷起的波涛依稀藏着人影与头发，怕是刚淹死过好几船人。沿着河水走了几步，丝毫没感到害怕，才发现一座古老的石拱桥。青色的桥栏杆下边，坐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佝偻着身体不知多少岁了，让我想起两天前才死去的外婆。她端着一个破瓷碗，盛满热气腾腾的汤水。她抬头看着我的脸，浑浊不堪的目光里，露出某种特别的惊讶，又有些惋惜地摇摇头，发出悲惨干枯的声音：“怎么是你？”

&esp;&esp;老太婆把碗塞到我面前，我厌恶地看着那层汤水上的油腻：“这是什么地方？”

&esp;&esp;“喝了这碗汤，过了这座桥，你就能回家了。”

&esp;&esp;于是，我将信将疑地拿起碗，强迫自己喝了下去。味道还不坏，就像外婆给我煮过的豆腐羹。

&esp;&esp;老太婆让到一边，催促道：“快点过桥吧，不然来不及了。”

&esp;&esp;“来不及投胎吗？”

&esp;&esp;这是我在南明高中读书时的口头禅。

&esp;&esp;“是啊，孩子。”

&esp;&esp;话说之间，我已走过这座古老的石桥，低头看着桥下的河水，布满女人长发般纠缠的水草。刚踏上对岸冰冷如铁的土地，就升起一阵莫名的反胃，不由自主地跪下呕吐起来。

&esp;&esp;真可惜，我把那碗汤全部吐出来了。

&esp;&esp;当我还没有转回神来，背后的河流已猛然上涨，瞬间将我吞没到了水底。

&esp;&esp;在长满水草布满尸骨的黑暗水底，一道奇异冷艳的光从某处射来，照亮了一个人的脸。

&esp;&esp;那是死人的脸，也是二十五岁的申明的脸。

&esp;&esp;而我即将成为另一个人。

&esp;&esp;以前我不相信古书里说的--人死后都要经过鬼门关，走上黄泉路，在抵达冥府之前，还有一条分界的忘川水。经过河上的奈何桥，渡过这条忘川水，就可以去转世投胎了。奈何桥边坐着一个老太婆，她的名字叫孟婆，假若不喝下她碗里的汤，就过不得奈何桥，更渡不了忘川水，但只要喝下这碗孟婆汤，你就会忘记前世的一切记忆。

&esp;&esp;忘川，孟婆，来生。真的会忘记一切吗？

&esp;&esp;“如果还有明天？你想怎样装扮你的脸？如果没有明天？要怎么说再见？”

&esp;&esp;

&esp;&esp;2004年10月11日。

&esp;&esp;宝马760开入长寿路第一小学，狭窄的门口进去是两排校舍，再往里才是大操场。校长早已恭候多时，拉开车门谦卑地说：“谷小姐，欢迎光临本校指导工作。”

&esp;&esp;谷秋莎挽着限量款包，穿着五厘米高跟鞋，好不容易下车站稳。校长陪伴她穿过曲径通幽的暗道，进入一片小院子，左边是幼儿园，右边是排老式民居，有茂盛的竹林与无花果树，想必男生们都喜欢进去捉迷藏。院里隐藏着三层高的教学楼，外墙是白色与浅蓝色，窗里传出小学生读课文的声音，她柔声问道：“我能去听一节课吗？”

&esp;&esp;校长带她走入三年级（2）班的教室，向大家介绍了贵宾身份，让老师继续上课。谷秋莎找到最后一排空位坐下，校长也毕恭毕敬坐在旁边。

&esp;&esp;黑板上只写着两个字--菊花。

&esp;&esp;谷秋莎本能地皱起眉头，旁边的校长也有些尴尬。

&esp;&esp;讲台上的老师在“菊花”下面写了几行字--

&esp;&esp;秋丛绕舍似陶家

&esp;&esp;遍绕篱边日渐斜

&esp;&esp;不是花中偏爱菊

&esp;&esp;此花开尽更无花

&esp;&esp;“请大家照着课文念一遍。”

&esp;&esp;谷秋莎正在想这是谁的诗呢？黑板上多了“元稹”两个字，老师高声说：“元稹，是唐朝的一位大诗人，字微之，洛阳人。他是北魏鲜卑族拓跋部的后裔。他与另一位大诗人白居易是好朋友，历史上叫他们二人为‘元白’，同为新乐府运动的倡导者，着有《元氏长庆集》。”

&esp;&esp;因有校长及贵宾听课，这位女老师很是紧张，几乎照本宣科了一遍，为了让气氛轻松下来，急忙问道：“同学们，有谁知道这位大诗人？”

&esp;&esp;三年级的小学生，知道李白、杜甫都很正常，但说到元稹就属冷门了，下面鸦雀无声之际，校长也面露不快，心想这老师太糊涂了。

&esp;&esp;忽然，有只手臂高高举起，老师像被解围似的兴奋：“司望同学，请你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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