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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第3页）

&esp;&esp;法医摇了摇头，朝周锡兵露出个苦笑：“别看我，看我没用，这全世界都知道福尔马林液泡久了，尸体的dna就全都被毁坏了。大哥，要是全尸带着骨头牙齿的那种，我还能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骨头上想办法。你这是眼睛跟耳朵，这泡了起码十年往上了，神仙也没办法做鉴定，判断它到底是从什么人身上割下来的。”

&esp;&esp;这些他都知道。他在大学时也修过法医学，只是他不甘心，总还抱着一线希望，期待能够有奇迹出现。这保存了许久的眼睛跟耳朵，难道在他们的侦破工作中派不上一点儿用处吗？

&esp;&esp;大学时，大张跟周锡兵一个寝室，对他突然改上刑侦专业的事情也了解些缘由。他拍了下失魂落魄的周锡兵的肩膀，安慰了一句：“怎么叫没用呢？这起码证明是人身上的东西。顾家人说不是他们家放进去的就不是了？谁家弄个跟真人一样的死人祭祀，这里头还不知道究竟藏了多少肮脏事呢。”

&esp;&esp;顾家人在安市当地老家的口碑不错。到了一定的层别之后，高高在上的人与下面的人也就没了直接对面的利益冲突。所谓阎王好找，小鬼难缠，倒未必是阎王和蔼可亲，不过是红脸全让小鬼出面唱了而已。顾二留在老家主事，口碑不错。周围乡亲有事请他帮忙，多半都能达成心愿，当然好处也要给。但人在社会上，有人拿钱肯帮忙办事，求人的人就该烧高香喊阿弥陀佛了，还敢有什么更多的要求。

&esp;&esp;警方对顾家祖坟所在的村庄做了全面调查，走访了几乎所有村民。现在顾家祖坟里头出现了人类的残尸，那这桩挖坟案件就没办法再私下解决了，必须得立案调查。人的器官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也不会从地里头长出来，有器官就意味着有人，而且那很可能是个死人。

&esp;&esp;村民们对这事忌讳的很。即使二十一世纪已经到来了十几年，但还是有很多人相信鬼神的存在，天然就存着畏惧。警方磨破了嘴皮子，又动用了网格长帮忙，最后也没能得到确切的消息。顾家迁坟的时候，虽然有不少人围观了。可里头的布置却是顾家人亲自动的手，外人无从得知他们到底安放了什么。至于坟墓上被人挖了洞，那也是有人三更半夜做的。这么冷的天，谁大半夜闲得发慌去坟地上晃荡啊。村里又不比城里头，哪来的那么多娱乐设施？

&esp;&esp;周锡兵的手受了伤，被勒令在招待所好生养着。

&esp;&esp;老李跑了一天也没能有更多的收获，回来就跟他龇牙：“真不好打交道。领导的家属就是不一样，人家不说话，我们连声音都不能大一点儿。”

&esp;&esp;周锡兵扯了扯嘴角，安慰了同伴一句：“也是够心烦的，闹成了这样。这哪是迁坟改运啊，这简直就是送命。”

&esp;&esp;老李的脸色变了变，轻咳了一声：“可不是吗，这事儿真心玄。”

&esp;&esp;“走吧。”周锡兵站起了身，招呼老李，“劳驾，麻烦您陪我走一趟吧。我去趟庙里头找一下普云大师。”

&esp;&esp;老李匆匆咽下了嘴里的水，放下了杯子，好奇地看周锡兵：“你怎么想起来这个点儿去找老和尚，等我们到了天都黑透了。”

&esp;&esp;周锡兵披上了外套，唇角动了动：“我打电话问了，这时候普云大师才能出关。他现在闭关给顾家的法事收拾摊子呢。”

&esp;&esp;老李拿起了桌子上自己刚脱下来的皮手套，跟着周锡兵往外面走：“怎么着，你还想从那老和尚嘴里头撬出来，吴芸临死前到底去找了谁？这老和尚的嘴巴可比蚌壳还严实。”

&esp;&esp;“不。”周锡兵回头看了老李一眼，“我要去问普云大师，他的师弟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不相信什么反噬，人死总要有原因的。”

&esp;&esp;他话音刚落，端着一盒子点心上楼来的法医突然间开了口：“你是说那个专门给人看风水的和尚普仁？嗐，别问了，我知道，哪儿是什么反噬啊。就是吸毒过量死的，怕外面说的难听，这才说是反噬。”

&esp;&esp;雪人（十四）

&esp;&esp;洁白柔软的a4纸已经苍黄发脆，抓在手中总叫人害怕会直接裂成碎片。十五年的时间，足够让档案积满了呛人的灰尘。

&esp;&esp;灰白的灯光底下，法医指着死亡鉴定书跟周锡兵强调：“没错儿，肯定是这样。这案子出来的时候，我才刚工作，当时办公无纸化还没全面推广呢。你看，这是我师父写的鉴定书。后来输入电脑的时候，这份鉴定书也是我经手输入的，我的印象不深刻也就怪了。我说直接在电脑上给你调出来看，是不是一模一样？你还非得钻档案室。”

&esp;&esp;周锡兵没吭声，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手中的鉴定书。a4纸的抬头标注着安市公安局（200x）x公刑技法尸检字第107号，正文内容清清楚楚打印着：200x年3月11日凌晨，我刑警局接指挥中心报称：在安市西城区和平大道三洋街路边发现一具成年男尸……。经查，死者男，1963年生，南省安市前桥镇七里村人。200x年3月12日上午9时，我局法医对尸体进行检验，现将有关情况报告如下：

&esp;&esp;……

&esp;&esp;在漫长的尸体检验描述过后，是法医的分析说明跟结论，死者生前摄入甲基苯丙胺致血液中浓度达到305gl，导致中枢神经与交感神经过度兴奋，造成呼吸循环功能衰竭而死亡。

&esp;&esp;周锡兵盯着鉴定书看了一会儿，抬眼问法医：“是他自己注射的？”

&esp;&esp;注射过量毒品致受害人死亡，伪装成对方自己吸毒过量的案件，周锡兵也碰到过。人们对于瘾君子天然就带有一种说不清的轻蔑厌恶心理，犯罪分子就利用了这种心态犯案后减轻自己的嫌疑。

&esp;&esp;法医苦笑了一声，拿出了一根香烟又想起自己站的地方不对，只含在了嘴里没点火。他点了点头：“是的。那时候我刚工作半年多，还没过见习期呢，就碰上这么个案子。别看普云大师名声在外。十几年前，他师弟普仁在附近几个省的风水圈子里头都是出了名的，特别擅长改运。”

&esp;&esp;老李打断了法医的话，皱了下眉头：“这个，不是道士的活儿吗？他一个和尚掺和这些干什么？”

&esp;&esp;法医笑了，将咬过烟嘴的香烟又夹到了耳朵上，叹了口气：“可不是么。普云大师的这位师弟跳脱的很，据说在他们圈子里头有老顽童的称呼，什么神神道道的东西他都能掺和一脚，而且水平相当高。那个时候，围在他身边的人什么来路都有。”

&esp;&esp;周锡兵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了法医脸上：“那当时，你们是怎么判断他是自己吸毒过量死的呢？”

&esp;&esp;法医长长吁了口气，表情说不出的怅然：“因为他有吸毒史。他有两次被逮到了吸毒。”

&esp;&esp;安市警方规范娱乐场所经营的时候，抓到了吸了毒的普仁。后来还是有人打招呼，这和尚才重新获得自由。

&esp;&esp;老李发出了嘶嘶声，相当不可置信：“这什么和尚啊？还能逛酒吧夜总会？他修的是欢喜禅吗？欢喜禅也不会有这嗜好啊！”

&esp;&esp;法医嗤笑了一声，摇摇头：“这谁能说的清楚。有人说他是花和尚，有人说他早就不是和尚了。不过当年他死了以后，我师父倒是推测过他可能是想借助致幻剂入定。和尚嘛，打坐入定，要摒除外界的干扰。普仁和尚应该是入世太深，没办法超脱了，所以求助于致幻剂。结果时间长了，就把他自己的命给搭了进去。这也就是我们私底下猜猜而已，到底怎么样，除了他自己，谁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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