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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萧父在厨房煮热水。萧景书很快得出结论,同时平稳的脚步不停,直接上了楼,心底没有任何要再下楼或在今晚就碰面的打算。
&esp;&esp;还有大半个月,何况他们之间更不是什么急着要相见的关係……真的,不要见面还比较好。
&esp;&esp;
&esp;&esp;生理时鐘的关係,萧景书六点便醒了。
&esp;&esp;虽然在高三离开新竹之后,蝉联剑道冠军的传说被自己亲手掐断──此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比赛上──他依然改不掉每日晨起练剑的习惯。
&esp;&esp;虽然萧景书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怨恨萧父,但感情和练习剑道并不衝突,他的身体早已习惯剑道,一天不碰剑便会觉得浑身不对劲。
&esp;&esp;由于萧家父母的结识与相恋之因,剑道可说是他们家的一大特点。萧父是赴日读书的学子,萧母是传统的日本女子,两人大学时期在日本相恋,而后不顾女方家长反对相偕回台登记结婚。
&esp;&esp;然而不止女方家长强烈反对,连男方家长也不接受异国女子。小学五年级母亲去世之时,萧景书才明白家里与外面亲戚毫无联络的原因。
&esp;&esp;他的母亲,明明是长年病弱的体质,却在三十年前下了豪赌,拼掉半条命生下萧景书。面无血色、眼中却燃着坚毅火花的女子,即使卧病不起也仍旧如深夜幽曇淡雅高洁。
&esp;&esp;要说萧景书和萧父彼此憎恨十八年,却又能够彼此容忍,唯一的原因便是萧母。
&esp;&esp;为何当时要下赌注?为何赌注后赢回的事物却总是达不到要求、让他感到失望?可这孩子是此生钟爱的女人留下的礼物,这孩子是他曾经去抗争和保护一段感情的证明……更何况妻子是这样深爱着孩子。
&esp;&esp;为何总是严苛的对待他?为何必须为了父亲自以为是的期许去背负他不想要的担子?可是母亲也同样期许他可以继承他们的意志,他不想望见那个苍白却美丽的母亲露出一丝丝遗憾的眼神……更何况母亲深爱着那个该是父亲的人。
&esp;&esp;因为知道国王的习惯,王子拿着他的剑袋,选择走到前院练剑,不打算和他在三楼剑道教室对上。
&esp;&esp;很熟悉却也很陌生的感觉。以前还在家的时候他是在三楼练剑的,会到前院多半是在被处罚的状况下。
&esp;&esp;先罚他挥剑数百下,务求动作精准到位,否则不算数。挥完之后要跪下来,竹竿划破空气,落在他背上。
&esp;&esp;这样的处罚模式从五岁开始,一年年长大也才六岁、七岁……长长一串训练菜单、笨重的防具护具、一次又一次痛得直掉眼泪的抽打,建筑起高耸、沉重而阴影浓重的高塔,彻底压碎王子对国王的孺慕和景仰。
&esp;&esp;他不敢在母亲面前掉眼泪,因为皇后总是用期待又散发着光芒的温柔容顏看着他,期待他说出她想听的内容:剑道进步了、书法得奖了、茶道更加精进了……
&esp;&esp;王子学会了笑,在以前为了不让皇后担心,在后来为了不想看见自己的面容,越来越像构筑起高塔的国王。
&esp;&esp;他要笑,不只为了取悦他人,更为了让自己舒心一些,假装高塔并没有带给王子任何阴霾。
&esp;&esp;霸道的国王,端着剑道、茶道、书法以及种种繁琐的规矩,掐得王子几乎喘不过气……但他全都微笑面对,甚至必须和国王一起,对母亲圆他们父子关係和睦的谎。
&esp;&esp;做完早晨训练的萧景书缓缓放下竹剑。静默佇立在原地,全身被薄汗浸润,呼吸快了一些些。
&esp;&esp;仰头看万里无云的十月蓝天,从他身上透出来的情绪,却显得孤寂凄凉。
&esp;&esp;在前院停留许久,却始终等不到熟悉的身影,萧景书带着一点困惑回到屋里。
&esp;&esp;从他出生起,因为萧母体弱需要多加照顾,家里一直有请人来打扫做饭。家里只换过一次管家,因为第一任管家要退休。但萧母过世之后,相处不睦的父子基于种种原因并没有把管家辞退。
&esp;&esp;当年离家之前,他们的管家是一名精神矍鑠的老婆婆,工作已有十年,从六十岁到七十岁,萧景书见证她的头发逐渐花白……时间推移至此刻,婆婆大约也八十岁了。
&esp;&esp;婆婆退休了吧?萧景书难掩心底失落的想着。
&esp;&esp;林婆婆对他一直都很好,她对当年紧绷又糟糕的气氛很明瞭,却从没戳破,还让年幼的他分享着不能和萧父说,否则只会挨骂和被挑剔的学校趣事。她很慈蔼的听着,无形顶替当年母亲倾听他说话的地位,让萧景书丧母后,仍然有个宣洩出口。
&esp;&esp;在母亲去世后回家的意义之一,就是晚餐之后帮忙擦碗的十五分鐘……那短暂片刻,他才觉得在家里的他像是个人,而不是必须顺着国王的祈愿、锁在高塔上、没有自我的木偶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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