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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沿着山路栽下阔叶树,说等长成参天大木后,夏天会十分凉快。
&esp;&esp;他还在院子后的山坡上撒下花籽,说喜欢春来时的生机勃勃。
&esp;&esp;然后他在落月峰施下四时月令术,从此寒冬过后迎来春天,夏时蛙声阵阵,秋天丰收热烈。
&esp;&esp;后来谢凌之离开了一次,三个月后带着满身伤回来,谢停云将他置于山洞石床上,费尽心血将他从死神手中抢回来。
&esp;&esp;再后来,贞宝三十年,亦是六荒九千五百六十三年,邪鬼众在头目梁阴带领下与正道开战。
&esp;&esp;从这一年开始,谢凌之又消失了,后来出现过一次,是在邪鬼众七鬼攻上玉屿山时。他凭一人之力挡了七鬼三个时辰,尔后当时的掌门带着众长老从另一战场撤回,将七鬼齐齐驱逐。
&esp;&esp;就是那时,谢凌之满身是血地含笑对谢停云说:“我想吃玲珑酥心糕,玉屿山山脚西河镇张大爷家的。”
&esp;&esp;谢停云道了声好,待到北凛剑宗的医修将谢凌之按在座椅中开始为他扎针,才肯提步下山。
&esp;&esp;然而没想到,这一转身,便是三十年不再相见。
&esp;&esp;“那会儿我运气还算好,到的时候刚好有一笼玲珑酥心糕出炉,便全都买了。一去一来不过半刻钟时间,但回到玉屿山时,你已经走了。”谢停云声音很淡,头略略垂下,清澈茶汤映出他的面容,然后被他一晃,画面破碎。
&esp;&esp;谢凌之拿糕点的手顿住,再一寸寸从桌面缩回、垂下,“后来你找了多久?”
&esp;&esp;“十年。从正邪之战全面爆发,到梁阴被杀死,再到各门各派重新振兴。”谢停云饮了一口茶,“然后我开始苦心修炼,用了二十年从元婴中期修到大乘。他们都说我疯了魔,还说我越来越像你,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
&esp;&esp;两年前我路过合叶之原,看见顾青行剑引风雷,恍惚间仿佛是见到了当年的你,于是我收他为徒,将他带上玉屿山……没想到你因为沈淮初和他牵连上了。我真该感激当时毫不犹豫便冲下云端的自己。”
&esp;&esp;话未毕谢停云便笑起来,声音也终于不再轻轻飘飘,而是落到实处。他弯着一双眼睛看着谢凌之,万千星辰破碎在他眼里,旋转着汇成一条无声之河,缓缓流淌,润湿谢凌之心底。
&esp;&esp;谢凌之几度张口,最后只道出一句,“对不起。”
&esp;&esp;“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当时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呢?不仅不告而别,还把我给忘了。”谢停云放下茶杯,他带着笑,怒火却在悲伤中燃烧,热焰缓缓升腾,外圈又裹着一层冰凉,柔和得让人想哭。
&esp;&esp;谢凌之颤抖着闭上眼:“对不起。”
&esp;&esp;“也不记得了?”谢停云道。
&esp;&esp;“包括你,包括我自己,我都忘了。最近在梧桐县时倒是想起了一些,但那是和梁阴、淮君相关的。”谢凌之低声道。
&esp;&esp;“没关系……”谢停云声音轻得似是呓语,“没关系,我等你想起来再告诉我。就算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他边说边伸出手去,手掌覆上谢凌之紧握成拳的手,再一点点把指头掰开,五指相抵,然后相扣。
&esp;&esp;谢凌之缩了一下,“我不太习惯。”
&esp;&esp;“没关系,我等你习惯。”他的手垂下,微屈的手指苍白无力,“你肯回来,肯和我这样坐着说话就已经很好了。”
&esp;&esp;谢凌之双唇无声嗫嚅,最后拂袖而起,步履仓皇:“我去看看我那蠢徒弟。”
&esp;&esp;从院子树下到后面的厢房不过七八丈距离,眨眼功夫便走到门前。房中两人正低声交谈,顾青行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丝哑,而沈淮初……从音色判断,这人应是彻底长成了成人模样,就是气有点虚。
&esp;&esp;门在谢凌之伸手前由内打开,一张昳丽的脸从床上跪坐的黑衣少年身前探出,浅褐色眸子含着些许疑惑,但唇角含笑,还抬起爪子朝他挥了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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