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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5（第2页）

&esp;&esp;严璟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掌心，再抬头，对上一张满是血污的脸，还有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睛，整个人愣了愣，抬眼朝着四下里看去，才发现厮杀不知何时结束了，崔嵬那几个手下正在满地的尸首间走过，清理残局。

&esp;&esp;崔嵬没有在意严璟的怔愣，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狼狈的中衣，勉强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料，顺手将严璟的剑在上面蹭了蹭，抹去上面的血迹，而后才将剑柄倒转，递还到严璟手里，朝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殿下的剑，还请收好。

&esp;&esp;这一会的所见所闻所做所为对严璟来说实在是太过震撼，以至于到了此刻，他还无法完全地回过神来，木然地接过剑，轻轻开口：多谢。

&esp;&esp;视线却忍不住落在崔嵬那件更加脏乱的中衣上。

&esp;&esp;崔嵬察觉到他的视线，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反正这衣服已经这样了，殿下不必介怀。

&esp;&esp;嗯。严璟简短了应了一声，却再多说不出一个字。他看向崔嵬的目光格外的复杂，尤其是看到他手里自己的剑还在滴着血时，忍不住抿了抿唇。

&esp;&esp;这人把别人的剑擦的干干净净而后奉上，却浑不在意自己的剑几乎被血迹染红。严璟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esp;&esp;如此简单的回应实在不像是严璟的性格，所以崔嵬忍不住朝他脸上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方才起就想说的话问出了口：殿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是孤身一人，是跟侍卫走散了？

&esp;&esp;没，没有。严璟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醒悟道，我是来找村长的。

&esp;&esp;崔嵬察觉到严璟在刹那间就紧绷起来，忙道：方才我们一路过来的时候，瞧见了他，所以我让人将他送回去了，殿下不必担心。

&esp;&esp;那就好。严璟心底最后的那块大石缓缓的落地，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又忍不住看向崔嵬，平生

&esp;&esp;严璟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地上的那块牌子上，其实他有点想将那牌子拾起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让崔嵬能够如此迅速地认出这尸首的来源。但这种事平日里他是不会做的，哪怕今日经历的震撼实在有点多，让他已经有些反常，但当着崔嵬的面，这种事他还是不太做的出来。

&esp;&esp;思索再三，严璟终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手，将目光收了回来，四处瞧了瞧之后，又重新转回到崔嵬身上。他在等崔嵬接下来的反应，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他虽是个废物，却是个既有脾气又有主意的废物，做事情从来不会看别人的脸色，更不会等别人的意见。

&esp;&esp;可是眼下却不一样，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子里，在战火过后满地尸首面前，这是严璟从来没面对过的场面，让他觉得陌生且不知所措，眼前这个半大却目光坚定的少年在这种时候变得莫名可靠起来，以至于连严璟这种与之有过龃龉的人，在此情此景下都忍不住想像他的手下一样，上前抱拳拱手，然后真心实意地问上一句：将军，接下来应当如何。

&esp;&esp;当然，尽管这种冲动十分强烈，严璟也还是问不出口。所以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崔嵬，等着他下一步的动向。

&esp;&esp;崔嵬对于他的目光却没有什么察觉，他的注意力全在身后那间已经烧了大半的屋子上。方才一直被北凉人所拖，没有空闲，直到现在崔嵬手下的人在草草包扎了自己的伤口之后才终于分出精力上前扑火，火势渐渐小了，但终归是来不及了，这间屋子已然是救不回来了，就像这屋子的主人一样，崔嵬他们已经将所有的北凉人除掉，也无法挽救回他们的性命。

&esp;&esp;崔嵬盯着那火光看了会，握紧了手里的剑鞘，大步朝着那屋子的前院走去。他没有说话，严璟却仿佛知道他要做些什么，脑海中立刻浮现了方才见过的画面，脸色微微凝滞，却也没有犹豫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esp;&esp;二人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火光已经渐渐止了，但天色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慢慢地亮了起来，所以他们可以清楚地看清这个小院的每一个角落。

&esp;&esp;若论起来，这一家其实比村长家还要简陋，不管是院子还是屋舍都要更小一些。但并没有妨碍这里的主人也曾很努力很认真地生活着。屋舍不大，想必曾经也极近整洁温馨，院子狭窄却也种了小菜，养着家禽家畜。或许清苦，但一家人一起时也一定和和美美。年轻人劳作，老年人含饴弄孙，偶尔会吵架拌嘴，但很快又会和好。

&esp;&esp;但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夜之间荡然无存，只剩下一间房屋的空架子，还有，满地尸首。

&esp;&esp;崔嵬走到那些尸首前，面上的神色变得愈发的凝重，他目光在看见那孩童身上的外袍时带着讶异，扭过头朝着严璟看了一眼，看见他身上的中衣，登时明白缘由，便朝着严璟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朝着那几具尸首深深施了三礼。

&esp;&esp;严璟迟疑了一瞬，也跟着他的动作，躬下身深深行礼。

&esp;&esp;他心底涌起从未有过的感受，自责、无力、愤恨还有各种各样他无法形容的情绪，最后全部化为了一声叹息。

&esp;&esp;崔嵬的手下及其能干，虽然各自都有损伤，但手脚还十分的利落，片刻便将那火完全扑灭，方才那位似乎是首领的又来到崔嵬面前，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垂眸低声道：是属下等无能，若是能再早点发现，一切也不至于如此。

&esp;&esp;崔嵬轻轻摇头，他微微垂下眼帘，似乎是在掩盖自己的情绪：待会把村长他们接回来之后，与他们商议一下，按照村里的习俗，将这家人好好下葬吧。

&esp;&esp;是，属下明白。那侍从稍一犹豫，又问道，那将军，村外的那些北凉人的尸首如何处置？

&esp;&esp;拖到深山里，焚尸灭迹。崔嵬淡淡道，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一点痕迹，以免惊扰村里人。

&esp;&esp;是。

&esp;&esp;崔嵬军中办事素来令行禁止，久跟在他身边的人也早已习惯，因此话不用再多说，便按照吩咐去做了，只留下严璟与崔嵬两个人站在院中。

&esp;&esp;到了此刻，崔嵬面上的煞气才完全的消散，表情也稍微恢复地温和了一些，他抬眼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严璟，忍不住抓了抓头发，而后才呼了一口气：是我疏忽了，殿下，我们去接村里人回来吧，也顺便，他朝着地上看了一眼，找一件外袍给你。

&esp;&esp;严璟发现自己在应当与这人好好说话时，直接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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