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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唐玉的母亲完全没有注意我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她惊讶地转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说:“怎么会是冤死呢?去那条路上看过的人都说我女儿是被车撞死的……”
&esp;&esp;“我也没有否认你女儿是被车撞死的,”我说,“但是我们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觉得这件事情里可能有一些隐情,所以我们想为唐玉查清真相。”
&esp;&esp;听到“隐情”两个字,唐玉母亲的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她抹开眼泪说:
&esp;&esp;“没隐情,怎么会有隐情,唐玉很乖的,没做过坏事,没隐情,真的没隐情。”
&esp;&esp;“你看,这大热天的,我们也不想在外面多干活儿,对吧?”我劝说道,“但是既然发现了疑点,我们就必须解开,不然别说我们不甘心,你女儿死了也不能瞑目啊。”
&esp;&esp;“你就不怕你女儿托梦来找你算账吗?”主办侦查员这时走进了会议室,重重地将一本卷宗摔在桌子上,怒目瞪着唐玉的母亲。
&esp;&esp;唐玉的母亲显然是被这阵势吓着了,低下头摆弄着衣角,嘟嘟囔囔地说:
&esp;&esp;“你们这是干吗呀?”
&esp;&esp;“你不想我们彻查事情的原委,究竟有什么隐情,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多说。”侦查员冷冷地说,“但是我相信你女儿的死,你也是搞不清原因的。你只是一味地想息事宁人,你有没有站在你女儿的角度考虑?”
&esp;&esp;唐玉的母亲突然泪如雨下,哭得抽搐起来。我好奇地望着侦查员,不知他意指何事。
&esp;&esp;侦查员仿佛不情愿当面拆穿些什么,就这样一直冷冷地瞪着唐玉的母亲。
&esp;&esp;直到哭得身子都软了,她才默默地瘫坐在桌前,拿起笔在尸体解剖通知书上签了字,一边抹着眼睛,一边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esp;&esp;“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见唐玉母亲无声无息地下楼,离开了派出所,有些于心不忍,忍不住问道,“她已经够可怜的了,后面的日子都要一个人过了,你们还这么凶她干什么?”
&esp;&esp;“是她自己造的孽。”侦查员翻开卷宗,说,“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个女人强迫自己的女儿和大队书记发生性交易。”
&esp;&esp;“性交易?”我大吃一惊。
&esp;&esp;“是啊,我们有几个证人的证词,说去年唐玉和大队书记发生了性交易,小姑娘自己据说是不愿意的,但是她妈妈强迫她非去不可。每次交易完,大队书记就会给她们家钱,还能给她们家一些政策上的优惠。”侦查员摊开卷宗说道。
&esp;&esp;我望向窗外唐玉母亲已经走远的背影,顿时一阵心凉。她刚才哭得那么惨,却狠得下心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卖身。世界上竟然真有这种只认钱不认亲的狠毒角色。
&esp;&esp;“你们是怎么调查出来的?”我说,“可靠吗?”
&esp;&esp;“可靠,”侦查员点点头,“有人是偷窥偷听到的,有人是听大队书记酒后自己说的。这个村子里就唐玉长得不错,很多人对这件事情都很不齿,当然这种不齿有可能是建立在嫉妒的基础上。”
&esp;&esp;“不管怎么说,小姑娘太可怜了,现在要搞清楚她的死亡真相。”我说,“我这就去进行尸体解剖检验,你们去提取大队书记的血液,看看唐玉的指甲里有没有他的dna,说不准唐玉生前的打斗,就是和大队书记进行的。”
&esp;&esp;重新回到那座破烂不堪的殡仪馆,重新回到那种腐败气息的包围中,我长舒一口气,暗自鼓了鼓劲儿,穿上了解剖服。
&esp;&esp;刮去唐玉的长发,头部损伤清晰地暴露在眼前。
&esp;&esp;唐玉苍白的头皮枕部,有一块直径在十厘米左右的青紫区。
&esp;&esp;“这里有头皮下出血。”大宝抬肘推了推眼镜,说。
&esp;&esp;我没有吭声,手起刀落,划开头皮,把头皮前后翻了过来。
&esp;&esp;“头皮下的出血局限于颅骨圆弧突起部位,应该是和一个比较大的平面接触所致。”我说。
&esp;&esp;“头撞了地面啊?”大宝说。
&esp;&esp;我摇了摇头,说:“不,不可能是地面。你还记得吧,现场是非常粗糙的石子路,地面的摩擦力很大,即便是垂直撞击地面,也会在头皮上留下挫裂伤。可是唐玉的头皮皮肤很完整,没有任何擦挫伤痕迹。”
&esp;&esp;“会不会是头发的原因呢?”洪师姐在一旁插话。
&esp;&esp;“不会,”我说,“头发再多,路面上突起的石子也会在头皮形成痕迹,所以我觉得她的头部损伤应该是与光滑的地面撞击形成的。”
&esp;&esp;黄支队在一旁问道:“到底是摔跌,还是撞击?如果是光滑的平面撞击上去呢?”
&esp;&esp;“嗯,”我点了点头,心想黄支队说到了点子上,“摔跌是头颅减速运动,撞击是头颅加速运动,这个好区分,看一看有没有头部对冲伤就可以了。”
&esp;&esp;要看对冲伤就要开颅,丹北县的条件的确很不好,连电动开颅锯都没有,居然还是用手工锯锯颅骨。人的颅骨非常坚硬,手工锯开要花很大的力气,不知道身材瘦弱的洪师姐这么多年来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esp;&esp;这次当然是我和大宝上阵,手工锯或许是使用得太久了,并不是很锋利,我们俩笨手笨脚地锯了半个小时,汗如雨下,总算把颅盖骨给取下来了。我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洪师姐,眼里尽是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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