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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吃了饭，因凌霄在，怀真倒是比平日多用了点东西，笑荷夜雪等暗中念佛。是夜，怀真陪着凌霄，又略说了几句话，便叫奶母带了凌霄自去客房安歇，不料凌霄拉着手，竟不肯走，只嚷说要同怀真一块儿睡。怀真见他小人儿如此，也不忍违逆，便留了他在房中罢了。凌霄竟十分开心，穿着中衣，在床上走来走去，小大人儿一般，着实可爱。怀真啼笑皆非，道：&ldo;快睡了罢，你平日在家里是几时睡的？&rdo;凌霄便坐在怀真身旁：&ldo;霄儿陪着二叔，二叔几时睡，霄儿就几时睡。&rdo;怀真一怔，忽地想到白日里凌霄那没说完、就给林明慧打断的一句话，便问：&ldo;先前……你娘叫你家去，你为何说是你二叔对你说什么了呢？&rdo;凌霄见她问，便犹豫着不回答，怀真便问道：&ldo;霄儿可是有什么话瞒着我？&rdo;凌霄到底是个孩子，被怀真如此一问，便红了脸，低头想了会子，便道：&ldo;是二叔……对霄儿说，婶婶不高兴，让霄儿留在身边，陪着婶婶……&rdo;他到底年纪小，只期期艾艾，颠三倒四，说了这两句话，怀真却已经明白了。怀真意外之余，不知为何，心中那压着的难过竟仿佛被人狠戳了一下似的，便低下头去，一声不吭。凌霄凑到跟前，便道：&ldo;婶婶为什么不高兴？&rdo;怀真本不想回答，毕竟是个孩子，又懂什么？然而……这许多日子来，人前人后，都只是一副没事人的样貌，竟把那些无情的真相统统都压制心底，又能对谁说去？此刻心潮起伏，怀真一摇头，静了会儿，毕竟又低低道：&ldo;因为婶婶喜欢的人，出了事了，所以婶婶……很难过。&rdo;那&ldo;难过&rdo;两字才出口，泪已经晃落下来。凌霄看得分明，便抬起手来，给她拭泪，又奇道：&ldo;可是、二叔好好的……&rdo;怀真眼中带着泪，满心悲怆，听了这一句，却无奈笑了：&ldo;霄儿浑说，不是你二叔。&rdo;凌霄歪头看着她，十分不解似的，怀真索性把他抱入怀中：&ldo;霄儿不懂……婶婶喜欢的，自然是你唐叔叔了，他是婶婶的夫君……如今他出了事了，婶婶心里……&rdo;怀真说不下去，便将下颌抵在凌霄头上，只是扑簌簌地偷偷落泪，仿佛连日来挤压心底的泪，都在这会子如破闸洪水一般，倾泻而出，那些压抑着的难受，便如水底尘沙，翻翻涌涌，每一次的涌动，都带着沙沙的痛楚，无休无尽。原来并不是不难过，也并不是忘了难过，这份难过始终都在，只在一个特定的时候，便现身出来，扬伤舞痛，肆意折磨。怀真正情难自禁，泪落不停，只差一线便欲嚎啕，身子因压抑而阵阵战栗。不料凌霄默默地抱了她一会儿，喃喃道：&ldo;可是霄儿看见了，婶婶喜欢的是二叔……&rdo;怀真朦胧里听了这句，自然觉着这孩子竟胡言乱语起来，便流着泪随口应付：&ldo;霄儿哪里看见了？&rdo;凌霄道：&ldo;从爹爹的……爹爹的碗里看到的。&rdo;怀真越发不解，暗中深吸了几口气，好歹止住了心头伤悲，便擦了擦泪，道：&ldo;霄儿看的不对……婶婶只喜欢你唐叔叔……&rdo;凌霄闷闷地钻在她怀中，小声说：&ldo;霄儿没看错，婶婶把香包、香包丢了……二叔……捡回来了。&rdo;怀真见他竟越发说出详细来，就止住了泪，把凌霄的小脸儿一抬问：&ldo;什么香包儿？&rdo;凌霄拧着细细的小眉毛望着怀真：&ldo;有……小鸭子的荷包，在水里的……&rdo;怀真却不记得自己哪里有过什么小鸭子的荷包，还是在水里，若说香包，跟凌绝相关的……近来却有个莲花香包，却又跟小鸭子、水有何干系？怀真听了这两句没头没脑的话，盯着凌霄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心中不由涩涩失笑，因想：&ldo;我是疯魔了不成？竟同个三岁的孩子当真？&rdo;因此怀真便不再问下去，又见凌霄仿佛有些困倦之意，便哄着他睡。凌霄白日跟着她东走西走，又闹了半宿，果然倦了，当即挨着她，倒身而睡。怀真又给他细细地盖了被子，不多时，凌霄果然便无知无觉地睡着了。怀真见凌霄入睡，才叫丫鬟打了水进来，自己洗了一把脸，方又回来。静静端详着他的睡容，望着这样眉清目秀的模样，本来心无旁骛，谁知看了许久，蓦地惊心，却觉着凌霄的样貌，实在跟凌绝太过相像了，原本没想到此宗，倒也罢了，猛然想到……顿时不自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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