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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开迟疑了一下，便应了。马蹄的的，车轮辘辘，开始继续行进。凭他外面再多的护卫，再也没想到这鸾车中已经多出个大男人了。公主府防守严密，他并不容易接近我，算来应该是混在宋府的贺客中，趁人不注意时混到了我的鸾车下，藏于车厢底部，到出了府后，用他那天下罕见的宝剑临时充了回钢锯，竟从车底钻入了车中，出奇不意地掌握了车中的主动权。他站着，我坐着，彼此沉默地观察着对方，中间隔着个惊慌失措的小惜，以及一把指向我的宝剑。略一垂眸，那一汪如水的剑锋，似倒映得出我和他同样镇静却偏于苍白的面庞。许外，我淡淡地笑了笑，&ldo;小惜，再去倒茶来。多倒一盏吧！不速之客，也是客。&rdo;&ldo;是……是，公主。&rdo;小惜战战兢兢地答着，绕过倒在地上的小落，颤着手去倒茶。我便低了头，玩弄着手腕上碧莹莹的一对翡翠玉镯，轻笑道：&ldo;阿顼，怎么有空跑江南来？当真不想当你的皇太弟了么？&rdo;&ldo;皇太弟么，又有什么好当的？&rdo;他眼角一扬，清慡明快的弧度，徐徐说道，&ldo;只怕还远不如安平公主翻云覆雨，一手遮天吧？&rdo;虽是如此说，他已将宝剑cha回剑鞘，走到我身侧坐了。一双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我，不断在我身上端详着，观察着。做了这么几年平平安安的安平公主，我的身量要比原来高挑丰润，本来略尖的下颔饱满了些，眉眼也不复原来的青涩灵动，保持着看不清晰却怎么也挑不出错处的沉静优雅。加上一直身处高位，我的举手投足间，都已具备了出身皇家的高贵矜持，虽是艳美，却连笑容都带了几分疏离淡漠。见他始终在打量我，我拂了拂额前散落的发，微笑道：&ldo;看什么？是不是我老了？&rdo;拓跋顼摇头，终于转过了眼，低叹道：&ldo;我宁愿再见到你时，你已老得让我认不出。&rdo;&ldo;哦？&rdo;我嗤笑，挑着眉眼不驯地望着他，&ldo;我老了，丑了，也好彻底断了你们兄弟的念头，从此不再想着找机会抓我回北魏，再去受你们凌践？&rdo;&ldo;不是。&rdo;他居然好声好声地回答，&ldo;如果你老些，丑些，大约就不会有那么多青年才俊排着队等着你挑了吧？&rdo;我诧异地皱眉时，他才别过脸，接过小惜递来的茶盏，居然很温文地含笑道了谢，竟把从小见惯了贵家公子的小惜看得惊怔住，直到看见脚边的小落，才醒过神来。人不可貌相。我当日就曾被他温文清雅的容貌、骄傲倔强的气韵迷惑，以为他当真会是个纯净如水美好如玉的质朴少年。&ldo;即便我再老，再丑，也会有青年才俊排着队等我。&rdo;我也端了茶，安闲地边喝边聊着，仿佛当真只是久别重逢的朋友又见了面，坐在厅中彼此问着安好。&ldo;哦，你倒还真自信！&rdo;拓跋顼笑了起来，弯弯的眉眼倒是一如当初，月牙般美好地向上扬着。我淡淡地笑道：&ldo;即便丑如无盐，只要有着无上的权势，就可以得到万人钦羡。&rdo;拓跋顼盯着我，唇边浮起一抹不屑，&ldo;你就这么热衷权势？&rdo;&ldo;彼此彼此。你不也是么？&rdo;他如今在北魏的势力，已经逼得拓跋轲不得不对他忍让三分，以为我不清楚么？拓跋顼听出我话中的嘲讽，微一蹙眉，轻声道：&ldo;阿墨，我只是为了能守住我想要的东西。&rdo;我可不可以再自作多情一回，认为他心里还在为当年眼睁睁看着拓跋轲夺走我难过？事隔那么多年，再说爱或不爱，都已太过奢侈。但以他的骄傲，想来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应该还是不小的。懒画眉，东风余几许（三）因此，他不打算让拓跋轲再夺走他目前拥有的一切？慢慢品着茶中微微的涩意，我缓缓道：&ldo;我更简单。我只想保全自己，保全我想保全的人。不想给人践踏，只有把别人踩到脚底。&rdo;&ldo;你做到了！&rdo;拓跋顼低沉地答道，&ldo;连皇兄和我……也曾被你踩得很惨。&rdo;&ldo;你活该！&rdo;我本该很平静地应对，设法将我从受制于人的困境中摆脱。可不知为什么，一听他这般委屈的口吻，不知哪里来的怒气，突然就蓬勃燃烧起来。脑中走马灯般转动着的，居然是三四年来我努力想忘怀的困于拓跋轲身边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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