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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第1页）

&esp;&esp;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赵顼的心防。他沉着脸，缓缓颔首：“保甲抽丁，是有些不妥。”

&esp;&esp;对于保甲法，赵顼最看重的还是其安民防乱的功效，原本就没有用保丁作战的意思。然而以前从未有人说的这么明白，直斥征兵害处。现在听到军功赏爵，乃至藩镇府兵的说法，满心都是抗拒，哪还肯答应？

&esp;&esp;大势已去了。王安石见天子神情，就知道保甲法肯定要被更改了，心底不由一沉。却还不愿放弃，立刻道：“即便不征兵，保甲也可安民。结户成保，锻炼武艺，可断绝匪盗，使得百姓安居，察奸而显诸仁。”

&esp;&esp;这话就很合赵顼胃口了，但他想了想，还是转头对张载道：“张卿奏章有言，此法也不能护乡里？”

&esp;&esp;张载不卑不亢的答道：“臣是有此言。保甲五百户为一大保，几为一村。若是遍行州郡，则各地皆有持兵力之富户。若是此辈欺压乡里，祸患州郡，又要如何弹压？联保不是不可，但是练兵万万不成。不若变练兵为赏罚，抓贼者赏，庇护者罪。若有大寇，即刻上禀官府，由县尉派兵去拿。”

&esp;&esp;他的话音刚落，王安石就沉声道：“说来轻松，如今各地差役也有不足，更难抵御兵匪。若非如此，又哪来的遍地贼寇？”

&esp;&esp;“那便在郡县增兵。”张载道。

&esp;&esp;“兵从何来？又要靡费多少钱粮？”王安石可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esp;&esp;“军中冗兵，总要想法安置。若有年长、伤残者，只要品行不差，都可放还乡里，协助官府整顿地方。如此一来，既能节省军费，又能安定乡里，岂不两全其美？”张载也是早就想好了对策。

&esp;&esp;王安石的保甲法，并没有包含裁军一项，是怕军中那些好逸恶劳，骄惰成性的兵痞骤然解甲，反倒为祸乡里。然而这些人，白养着又有什么用处呢？又不能战，又要花钱，还不如择取些有用之人，分批散入民间。只要安排妥帖，给他们官职土地，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他们就能发挥些用处，总比枉费钱财要好。

&esp;&esp;赵顼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此法似乎可行！”

&esp;&esp;如今禁军足有一百四十万众，若是能裁撤一些不堪用的，节省下来的钱粮就是个惊人的数字。而把有用的退伍兵卒安插在民间，只需花费些俸禄，就能使其平定地方。怎么想都是个稳妥划算的买卖啊！

&esp;&esp;王安石沉默片刻，突然又道：“既不操练百姓，又要裁撤冗兵，将来如何对敌？”

&esp;&esp;他设立保甲法，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藏兵于民，得以抵御西夏、辽国。现在被全盘大乱，将来战时要怎么办？

&esp;&esp;“自然要勤于练兵，在边郡设立新军，以固定的将领带兵。如此兵认将，将识兵，方能有战力。边郡也可训练义勇，助大军作战。还有相爷所言，取消黥面之刑，让兵卒有勇力，知廉耻，方可对敌！”这些都是张载早已想过，并且让蔡挺在泾原路施行的法子。

&esp;&esp;自澶渊之盟后，害怕辽国再次兴兵，边军都不敢操练，那还有战力可言？再者，人人面上刺字，犹若贼寇，谁肯为朝廷卖命？当年狄青那样的良将，官职枢密使，还不是被副使文彦博挤出朝堂，最后气郁而亡。

&esp;&esp;没有尊严和勇气的军队，焉能对敌？

&esp;&esp;这些就是兵将法的延续了。此刻，连王安石都有些说不出话来。张载是反对了他制定的新法，但提出的练兵之法，却又与他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而自己只是在卷宗上得到的，对方确是身在边陲，亲眼所见。若论推行，怕是连他都有不如。

&esp;&esp;赵顼已是龙颜大悦：“这练兵之法，当即推行才是！崇文院还是屈才了，张卿不如调入枢密院，主理此事吧。”

&esp;&esp;这是天子

&esp;&esp;那保甲法来势汹汹，王安石明摆着仗天子支持，想要一意孤行。朝中君子只恨不能披心沥血，好让天子幡然醒悟。谁料突然间风云变色，保甲法竟然一番大改，换了样貌。

&esp;&esp;不再抽丁练兵，也取消了上番、教阅，只是联户为保，稳定乡里。若有官府通缉的贼匪被保户所擒，还会给予奖赏，减免赋税。当然，若是保中私藏歹人，一旦发现也要连坐。此法虽还有些什伍连坐的影子，但是比商鞅的“恶法”已是稳妥了许多。其实大多数官员，反对的也不是结保，而是操练民兵。一旦那些泥腿子习了武艺，学了槍棒，不服管教该怎么办？至于惩恶奖善，倒也能减少乡里的劫盗，可让富者逸居。

&esp;&esp;倒是遣散老兵，择优安排在乡间，协助县尉维持秩序的说法，让一些人略有顾虑。但是反对的依旧不多。毕竟冗兵人人皆知，兵不能战更让不少有识之士忧心忡忡。若是能裁撤一些只会吃饷躲懒的兵痞，倒也不是坏事。至于怎么安排到乡里，就是另一件事了，认真操办，倒也不是不能行。

&esp;&esp;一时间，这改过的保甲法迎来了不少赞许。还有消息灵通的，知晓了张载在此事中的作用。这位枢密院新贵，看来也要得天子赏识了。

&esp;&esp;只是高兴了还没几天，又听说了枢密院准备推行的将兵法。要把禁军的厢、军、营、都四级改为将、部、队三级，裁汰老弱，合并兵营。兵士不再面上刺字，且要分属明确的将领进行操练，一改“兵不识将，将不知兵”的陋习。

&esp;&esp;这下又引来了哗然。不少人搬出了祖训，长篇累牍唐末藩镇之害，五代乱兵之祸。还有人苦口婆心的劝说天子，宋辽早已结盟，不该冒然练兵。万一辽国误会，岂不是要再起战乱？当然，这条法度的推行者，也引来了种种非议。有人破口大骂，张载妄称君子，哪有半分大儒风范？不过是个汲汲于名利，逢迎天子的小人。

&esp;&esp;对于这些，张载全不在乎，只埋头修改新法。这将兵法，今岁就会在泾原路试行。泾原经略使蔡挺本就开始着手改革军事，现在有了朝廷的支持，更能如虎得翼。只要新法在陕西取得成果，蔡挺将来入阁为相，也就顺理成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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