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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石咏:究竟是哪里不对?
&esp;&esp;不久石咏就见到了雍正召年羹尧进京的旨意,除了传旨觐见以外,雍正还在年羹尧的请安折子上批:“九贝子要来京,奏了个折子,朕亦不曾批回,浑沦说了个知道了,他若借此要来,使不得。你只言不曾有旨与你,不要放他来。”
&esp;&esp;石咏:……还真都是大白话呀!
&esp;&esp;看起来这位皇帝,即使皇位已经坐稳,还是无法彻底放下对兄弟们的心结。
&esp;&esp;这边召年羹尧进京,年羹尧麾下将领岳钟琪则代为镇守西宁。岳钟琪这次奇袭罗卜藏丹津,解年羹尧之困,又守住四川门户,扼制罗卜藏丹津入川的野心,不可谓功劳不大。年羹尧这头进京,岳钟琪那头为属下请功的折子也送了上来。
&esp;&esp;请功折子送上来,递到南书房,被张廷玉见到了,“咦”了一声,递给身旁的石咏看。石咏见了,眉心一跳,只见请功奏折上用细细的墨笔长长地划了一道,正好将一个人的名字划去,而这个人,则正好是他家二叔,石喻的亲爹,石宏武。
&esp;&esp;原本进到御前的折子就不应这样涂改。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要涂改,将整个名字用墨团涂去,不让人看见原本写的是什么,也好过如今欲盖弥彰。
&esp;&esp;张廷玉看得一头雾水,与石咏对视了一眼,便自去查问岳钟琪这折子送来途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问到的结果竟是快马往京中送折子的时候半路上赶上进京途中的年羹尧,这位年大将军便半路“截留”了岳钟琪的折子,看了之后,转天再命驿兵揣了折子上路——这折子便成了这样。
&esp;&esp;石咏无语至极,心想好好的一个年大将军,器量怎会如此之小?偏生石宏武是他的亲眷,他也不便帮着说些什么,但此刻耳边仿佛能听见年羹尧那嚣张至极的冷笑声,似乎在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当初死活不愿低头的,如今后悔了吧?
&esp;&esp;张廷玉看了被划去的名字,同情地看了石咏一眼,说:“茂行,我就将这折子呈上去,许是皇上见了,会过问一二,事情还会再有转机。”
&esp;&esp;石咏对此并不抱希望,知道眼下雍正与年羹尧君臣知遇,感情正是最要好的时候。谁知张廷玉将折子呈上去之后,雍正给岳钟琪写了朱批,说战事甫休,岳钟琪为所有有功的将领一一请封,恐怕一时难统计得全。因此命他不要着急,等两个月之后,青海局势全面平定,再慢慢上表请封不迟。
&esp;&esp;这就是暗示岳钟琪,两个月之后再上表为石宏武请封一次,到时年羹尧未必有机会能再“截留”他的折子。
&esp;&esp;石咏见了这朱批,心里暗忖:雍正此举恐怕也是在向年羹尧表明,莫要将手伸得太长,也莫要因一点旧怨就纠缠不休,失了他大将军的气度。
&esp;&esp;这回石咏猜的不错,雍正确实是这般想的。早年间年羹尧借石宏武算计石家的事,当时的雍亲王尽知,后来也曾努力从中调停,最后两边看起来也确实是息事宁人了,只没想到年羹尧到这时候还会翻旧账。
&esp;&esp;所以雍正让岳钟琪使了一个“拖”字诀,却也不当年羹尧的面指出,给年羹尧留了好些面子,证明这“君臣知遇”依旧并非一句虚言。
&esp;&esp;石咏暗想,年大将军此次进京,自己恐怕要再三忍耐,避其锋芒才好。
&esp;&esp;武皇的宝镜听说了年羹尧改了岳钟琪奏折,划掉石二叔名字的事儿,在那里嘶嘶地冷笑,道:“这人已经昏了头了。都已经到这节骨眼儿了,连朕都替他担心,他却浑不自知,犯下这等蠢事!”
&esp;&esp;“咏哥儿,听你以前所说,此人不过是个外戚,不过有个得宠的妹妹做了贵妃而已。那些体面都是座上人君给的,想要夺去不费吹灰之力。然而一旦立下战功,在军中树立赫赫声威,才会真正为帝王所忌惮!”
&esp;&esp;“你看看,有哪个权倾天下的武将入凌烟阁之后有好下场的?”武皇的宝镜蛮有把握地说,“这个年大将军,功高震主却不知收敛,竟以为可以自己的喜好代人君决断,还偏偏不加半点掩饰,甚至还要皇帝替自己的决定盖章。依朕看,这一位,由盛转衰,恐怕也就在这一两年间了。”
&esp;&esp;——这个年大将军,吃枣药丸。
&esp;&esp;宝镜叹息一声,道:“如此看来,你家二叔运气还不错,在这个时候被此人所厌弃,被讨厌的人所讨厌,这样的人,将来定会被重用的。”
&esp;&esp;石咏谢过宝镜的吉言,却发现旁边那枚他精心补起的玉杯“一捧雪”在一旁打哆嗦,似乎是怕得厉害,抖着声音问:“是……是上次那位,年……年大将军吗?”
&esp;&esp;早先年羹尧曾经强令贾琏献出“一捧雪”,可后来见到一捧雪是碎后补起的,除了境遇传奇以外,本身没有再大的价值了,因此失了兴趣,放了贾琏和石咏一马。但是一捧雪从此怕上了那一位,此刻听见宝镜与石咏谈论,抖抖索索地问:“他,他不会又来把咱讨去吧!”
&esp;&esp;石咏想想答道:“不会!”
&esp;&esp;他熟悉年羹尧的傲性儿,一回看不上的物事,二回怕是更看不上。若说年羹尧会
&esp;&esp;既然年羹尧怎么都不会待见他,石咏便也不费那个劲儿去讨好年羹尧了,施施然起身,来到年羹尧面前,双手一拱,淡然地打声招呼:“年大人!”然后便与年羹尧错身而过,自管自走了。
&esp;&esp;年羹尧反倒愣住了。他回京已经有一两日,形形色色的官员也见了不少,倒是在是没见过石咏这样大大咧咧的年轻官员,一点儿都不买他的账。
&esp;&esp;一时石咏已经走远了,年羹尧身边一直随侍着的儿子年富忍不住问:“这人是谁啊,竟这样无礼!父亲进京时百官都得跪拜,他这样一个年轻官员竟然在父亲面前这么拿大?”
&esp;&esp;年羹尧眼皮一跳,心想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劲儿的,竟然看不出石咏身上穿的是从二品的补服。以石咏的年纪,能做到从二品的官职,就算他不在六部中,而是在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当差,也是决计不可小觑的。面对年富这个傻儿子,年羹尧淡淡地道:“算了,也没有这种说法,说是在宫中见到上官必定要跪拜的。咱们还有要事,先回府再说!”
&esp;&esp;年羹尧说毕抬脚就走,年富拉下了几步,颇有些忿忿不平,嘴里嘟哝,小声道:“要事要事,还能有什么要事?还不是为了那个痨病鬼大哥?”
&esp;&esp;年富口中的“痨病鬼大哥”,自然就是年熙。两人同父异母,年熙是年羹尧的发妻纳兰氏所生,是嫡长子,年富是继妻所生,年富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叫年斌。年羹尧这次立下大功以后,雍正加恩,年熙早就有了爵位,就轮到了年斌承袭。所以年家三个兄弟里,就只有年富一个人身上没有爵位。
&esp;&esp;年富自己不想着建功立业,偏偏怨上了这位痨病鬼的大哥,觉得要是没有年熙在,他也已经得到恩赏,身上背着爵位了。
&esp;&esp;这次回京,再见年熙,年富觉得自己哪里有半点不如年熙,偏偏对方早生了几年,又好死不死地终日拖着病体,占着爵位。偏生刚才在年贵妃宫里,贵妃没口子地夸年熙有多么多么好……
&esp;&esp;石咏在宫中撞见一回年羹尧之后,行动更加小心,便再没单独碰上年羹尧父子。然而朝中关于年羹尧的消息络绎不绝,多半是关于那“年选”的。早些时候“年选”是关于西面数省的官员任用的,渐渐地年羹尧的手也插到了江南来,有不少陕西官员开始到直隶、江苏、浙江一带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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