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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对方写完,抬头,锐利的目光直逼石咏。
&esp;&esp;石咏非常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声说:“我是个学渣!”
&esp;&esp;那老汉登时一推桌子起身离开。石咏望着他的身影,心里万分惶恐,难道对不上“38324”,就被判了死刑了?
&esp;&esp;可是那老汉走的时候没有将茶壶也带走,倒给石咏留了一线希望。果然,没过多久那老汉又转了回来,手中抓着一张纸,一枝炭笔,来到石咏面前,重新坐下,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低头,在纸上刷刷刷地写了五个字。石咏看着他写道:
&esp;&esp;——“氢氦锂铍硼”
&esp;&esp;石咏几乎要流泪了,在这样的学霸面前,他这个学渣显得实在是太弱了,难怪以人家的水准,人家能炼出煤油、柴油、沥青出来,他这个渣渣若不是当初侥幸研究过一次从古至今的玻璃材质,他能做出来什么呀!
&esp;&esp;于是石咏伸手接过炭笔,在对方的文字下面也接了五个字:“我是文科生!”他也不明白这个傅云生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穿越者碰头时的这种“仪式感”的。
&esp;&esp;那老汉瞬间面朝桌面就倒了下去,将石咏吓了一大跳,细看却发现这位是将一张面孔深深地埋在了臂弯里,似乎极其无奈。
&esp;&esp;最后,那老汉终于直起身,伸手拿了炭笔,又在纸张一角抖抖索索写下:“奇变偶不变”,然后带着绝望的表情,望着石咏,似乎要连这也不行,他就真的只能“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了。
&esp;&esp;石咏紧张到额头微微沁出汗来,他紧紧地盯着这五个字,努力在脑海最深处探索,这样熟悉的词句,在他那些被尘封已久的回忆之中似乎隐隐约约的有些回响,勾起了他被数学带来的恐怖所支配的那一段回忆。
&esp;&esp;也不晓得过了多久,石咏终于伸出手,接过那枝炭笔,随后在纸上写下了,“符号看象限——”
&esp;&esp;对面那老汉看着他这么额头冒着汗,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完,抬手接过那张纸,往这茶寮一直在烧的风炉里一送,随后提起茶壶,对石咏比个手势,让他随自己来。石咏迷迷瞪瞪就随这人去了,路上刚好遇见李寿,李寿赶紧跟着自家大爷,一起往这茶寮背后一间小村落过去。
&esp;&esp;待进了村,老汉带着石咏主仆二人进了一个小院。随即石咏命李寿在院中紫藤架下等候,自己随那老汉进屋。
&esp;&esp;进屋之后,老汉却并未止步,而是随意打开了一道门,自己在前,举着一盏煤油灯,领着石咏沿着一条幽暗的走廊径直往前。这条路并不平坦,始终高高低低的,石咏觉得一会儿在上坡,一会儿在下坡。也不知走了多久,那老汉终于停下脚步,回头举着煤油灯照了照石咏,然后叹了一口气,道:“小伙子,你这辛辛苦苦地将煤油灯都制出来了,怎么就不想着做个能在手里提的,用起来也方便些。”
&esp;&esp;石咏无奈地道:“话是这么说,可是马灯现在被列为军需,民间不能生产,因此也销不到广州来啊。”
&esp;&esp;那老汉听见这个解释,就此释然,叹了口气说:“这个时空竟然也有这种设计型号垄断。”他说着,伸手一推门,石咏眼前陡然大亮。
&esp;&esp;他所置身之处不知道距离原来的小村落小院子有多远了。只见他站在高处,前面两步之外地面便较他立足之处低了大约五六米。地面平整,上面各种锅炉、管道、仪器林立,密密麻麻向远处延伸开去,这竟然是一大片——厂房。
&esp;&esp;这时候石咏身边的老汉也随手将颏下粘着的假胡子摘了去,腾出右手,冲石咏伸过来,口中道:“傅云生。”
&esp;&esp;假胡子一摘去,傅云生面貌立即改变了,不过是个五十几岁的中年人,面上棱角分明,显得很有性格。
&esp;&esp;石咏也伸出手,回应道:“石咏!”
&esp;&esp;两人双手紧紧相握。傅云生打量他半天,才忽然问:“你既然是个文科生,又怎么折腾出来的玻璃?”
&esp;&esp;石咏面对傅云生,非常羞愧地将他的本质工作和当初误打误撞制出玻璃的过程说了。傅云生听说他当时曾经在宫中造办处与营造司分别任职,惊奇地“咦”了一声。石咏便点了点头道:“西华——我在西华那里听说过前辈您的名字。”
&esp;&esp;一听说西华,傅云生面部的轮廓立即柔和起来,他看看自己的手,低声笑道:“西华呀……那时也奇,我刚刚到这个时空没多久,就发觉自己有这种能力,但凡我修起的古建,竟然能与之交谈,聊起来还挺有趣。除了西华之外,我还修过——”
&esp;&esp;“地安门!”石咏赶紧接口,心想,那两位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呢!
&esp;&esp;傅云生面上的笑意登时更加明显,一面领着石咏前往参观他的“厂房”,一面说:“地安门跟西华门,看着都是端严肃穆的城门,谁曾想这性格能这么南辕北辙……”
&esp;&esp;石咏心想:惭愧,他还没有什么机会了解地安门究竟是个什么性格。上一回相处,他只是太震撼,太震撼了而已。
&esp;&esp;“等等……你既然也与我一样,能与城门交流,怎么,难道是又经过大修了?是不是那木料出的问题?”傅云生突然住脚,石咏猝不及防,险些没刹住,停下之后赶紧说:“是,是木料的问题,不过在那之后,小修的时候我们又用质量合格的木料又修了一次,应该再撑个几十年没问题。”
&esp;&esp;没想到他这话说出来,牵出傅云生长长一串牢骚:“康熙朝就是个千疮百孔的空壳子,内务府营造司,就这么一点儿的蝇头小利也有人要贪这钱。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这些事儿上,哪儿还有人会有心思搞工程、搞建设、搞发明,生产力怎么能提升,又怎能不被那些资本主义列强远远甩在身后?”
&esp;&esp;“自从那次西华门小修之后,我就下了决心,一定要离开京里那个鬼地方。果然来了广州之后,觉得好多了。我能弄到我需要的材料,也有足够的学徒愿意跟着我学。”
&esp;&esp;石咏心想:难怪当时傅云生修完西华门之后就消失了,内务府的档案之中再也找不到他的名字,原来是对京里那样的污浊之地失望了,因此跑到了南边来。
&esp;&esp;于是他问:“您的这个厂子平日里开工吗?”
&esp;&esp;傅云生点点头:“当然开工,今儿是休息日,让小的们都去读书去了。明日背不出元素周期表的午饭不给吃肉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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