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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第3页）

&esp;&esp;家道中落这种事，其实很考验一个人的心境，身份地位大起大落，或沉浸在过往一蹶不振，或发奋图强欲东山再起。而李承度呢，淡然的模样好像在说他人事，要么是把真心隐而不谈，要么是天性足够通达，能见风雨不惊，遇荣辱不变。

&esp;&esp;扶姣盯着瞧了会儿，总不大相信后面那句，以他的本事大可以另谋高就，当一个侍卫其实很是屈才。

&esp;&esp;不过，每人都有秘密，她也不会刨根问底。扶姣深以为，自己还是非常体贴的。

&esp;&esp;眼神一转，说起真正关心的事，“玉玺还在你这儿罢？”

&esp;&esp;李承度点头，从书柜暗格中取出玉玺，“本来早就想问郡主的安排，后来因诸事耽搁，便先放在了这儿，郡主可是有了打算？”

&esp;&esp;“……也没什么打算。”扶姣眼含踟蹰，捏起这方玉玺就着烛火看了会儿，下定决心，“就放你这儿了，谁都不要告诉，你拿它做什么都行，丢掉也可以，但是不能让别人发现。”

&esp;&esp;“也包括侯爷？”

&esp;&esp;扶姣点点头，不待李承度作反应，又道：“当初阿父领命来雍州平乱，你随军同行，定很清楚战况。我问你，雍州真的有人起义吗？那首领在哪儿，已经伏诛了？我看这儿像是早已停战了，如果是如此，为什么洛阳接到的军报没有提及过？”

&esp;&esp;李承度道：“确实交战了大半月，攻下张掖郡后就拿下了首领，至于侯爷如何处置他，属下也不知晓。”

&esp;&esp;起义是个幌子，李承度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扶侯名正言顺到雍州的办法，首领自然也是自己人。如果得知内由，小郡主大概会伤心得哭起来，因为留在洛阳毫不知情的她其实是扶侯有意给的人质，或者说，是用来让宣国公他们放松警惕的手段。毕竟扶侯对女儿的宠爱众所周知，又是唯一的血脉，她留在洛阳，谁会相信扶侯就此一去不回呢？

&esp;&esp;虽然扶侯又特意派人去把扶姣接到雍州，但这并不能否认他曾利用女儿的事实。扶姣初到雍州时，扶侯那般宠爱，百依百顺，其中未尝没有一份愧疚和补偿。

&esp;&esp;短短几句话，其实已经告诉了扶姣想知道的消息。想当初直到宫变前，从雍州传去的军报写得明明白白：战况胶着，暂且未平。然后就是向朝廷要时间，要粮草。舅舅不曾怀疑，顶着朝臣非议，难得硬气一回，想尽办法满足阿父所求，可最终得来什么结果？

&esp;&esp;还能怎么说呢，即便扶姣很想告诉自己，爹爹钟爱阿娘，不会做对不起舅舅的事，也无法自欺。宣国公是篡权贼子，但爹爹行径和他并无不同，只是两人所选道路有异，且一个敢明目张胆让天下人知晓，一个却连自己的女儿都要欺瞒。

&esp;&esp;烂漫无忧的小女孩儿，面上上的春秋笔法运用自如，很会四两拨千斤，“那郡主今夜不豫，也是因此吗？”

&esp;&esp;好狡猾的人。扶姣瞪他，他却微微一哂，甚少起波澜的面容微微上扬，便生动起来，“郡主问这些，其实没有必要，当公主亦或是郡主，对你而言，区别当真有那么大吗？”

&esp;&esp;是啊，区别有那么大吗？他的话让扶姣陷入迷惘。无论是舅舅当皇帝，还是阿父当皇帝，对她必然都会疼爱非凡，她一个不参与政务的小娘子，其实没必要担心这些。纵然扶侯手段稍显冷酷，可那也是不可避免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esp;&esp;若是扶侯失败了，才是她真正要烦恼的时候。

&esp;&esp;可是……扶姣对心中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眼中慢慢蒙上一层阴翳。

&esp;&esp;

&esp;&esp;深夜一场谈话，让扶姣辗转难眠，翌日起来眼下便多了圈青黑，在细白的肌肤上尤其明显，渥丹想笑又忍住，剥热鸡蛋给她滚脸，“都统一早去办事了，待会儿从街上带朝食回来，等回府里郡主还能睡个回笼觉。”

&esp;&esp;扶姣用鼻音嗯了声，倒在渥丹身上眯眼，脑袋昏昏的不清醒。她这模样呆呆可爱，渥丹看得实在是心痒难耐，终于趁她不备捏了把那略带肉肉的脸蛋儿，又飞快缩回。

&esp;&esp;扶姣拧眉，闭着眼睛嘟哝，说什么东西。

&esp;&esp;渥丹作若无其事状继续给她梳发，“兴许是飞蚊，郡主继续眯，我帮你看着。”

&esp;&esp;这幕被刚踏进门的李承度看得清楚，视线移向那脸蛋，因主人的不满微微鼓起，显得肉呼呼的，嫩而白，看起来确实手感不错。

&esp;&esp;他把朝食递去，里面是包子和张掖郡特有的卷饼，不是甚么酒楼佳肴，胜在干净新鲜。扶姣困意浓浓，也没这个功夫挑剔，半闭眼任渥丹投喂，兴许味道都没怎么尝出就下了肚。

&esp;&esp;“都统能送我们一程吗？”渥丹不好意思道，“昨夜急着跟郡主，没记路，待会儿要是又走岔了，走到外边去就不好了。”

&esp;&esp;她指的是那少部分被收留进城的流民，那些流民的位置有限制，不能随意进入这几条街。城内外都设了施粥点，虽然说应没什么问题，可保不齐其中混迹了什么人，以郡主的身份，有什么万一都不行。

&esp;&esp;李承度知道其中危险，颔首说好，他本也是要去郡守府一趟的。

&esp;&esp;稍微收整一番，他带两人出了门，深长的一条窄巷，两侧遍布类似的屋子，里面大都是扶侯安顿的下属。李承度向来独来独往，和他们并不熟，所以即便看见他领着两个小娘子出门，也无人敢出声调侃，只是不由打量几眼，再收回视线。

&esp;&esp;刺眼的天光迎面而来，扶姣抬手遮眼，被早有准备的李承度一顶帷帽戴下，“风大，郡主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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